“臨一機搞過鍛壓機床?我怎麼不知道?”秦仲年詫異道。
這個問題可真有點不好回答,你是總工程師不假,可你剛到臨一機沒幾天啊,臨一機的事情,你怎麼可能都知道呢?但韓偉昌沒法這樣懟秦仲年,原因無它,人家是領導,你能說領導無知嗎?
幸好,秦仲年也迅速反應過來了,自嘲地笑著說道:“我糊塗了,臨一機的事情,肯定是老韓更了解的。老韓,你說說看,咱們臨一機什麼時候搞過鍛壓機床了。”
韓偉昌謙虛地說:“哪裡哪裡,秦總工在機械設計院這麼多年,對行業裡的情況肯定是非常了解的。不過嘛,臨一機搞鍛壓機床這事,當年也是轟轟烈烈的,後來有點不了了之,所以秦總工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秦仲年用手指指沙發,說道:“老韓,你坐下,跟我介紹一下這件事。……對了,小唐,你也坐吧,聽聽是怎麼回事。”
韓偉昌坐下了,開始給二人介紹這段往事。原來,這還是60年代初的事情,當時國家搞經濟調整,許多部屬企業都由中央管轄改為地方管轄,臨一機也被下放給了東葉省,成為東葉省機械廳下屬的企業。時值江南造船廠建造出中國第一台萬噸水壓機,轟動全國,東葉省的領導為了蹭熱點,指示東葉省機械係統也要搞水壓機,說搞不出萬噸的,弄個七八千噸的也行。臨一機作為東葉省實力最強的機械企業,便承擔了這項光榮而荒唐的任務。
“後來呢?”唐子風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也是聽老工程師們說起來的。當時的技術處夜以繼日搞了三個多月,突破了許多技術難關,最後設計出一台2000噸的水壓機。至於省領導要求的8000噸水壓機,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搞不出來了。”韓偉昌說。
秦仲年說:“能搞出2000噸的,也不錯了。水壓機的壓力越大,對於材料和結構的要求就越高,尋常的材料根本經不起這麼大的壓力。江南廠是集中了全國力量搞出來的,臨一機想靠自己一家廠子的力量來搞,實在是力不從心啊。”
“金堯那邊要的打包機,也屬於鍛壓機械,它的壓力要求是多少?”唐子風問。
秦仲年說:“我剛才看過了,他們要求的壓力是100噸。”
“我們連2000噸的都搞過,這100噸的,不是很容易嗎?”唐子風脫口而出。
秦仲年愣了一下,說:“光從壓力來說,100噸壓力的裝置沒多大難度,就算咱們過去沒搞過,要從頭開始搞也不難,技術都是現成的。關鍵是,咱們是搞切削機床的,改行去搞鍛壓設備,有點不務正業啊。”
唐子風看著秦仲年,問道:“秦總工,我沒明白。你是說咱們造不了這種設備,還是說咱們不應該去造這種設備?”
“主要是不應該造吧。”秦仲年說,“至於說製造能力嘛,我們過去沒造過打包機,但我看了一下要求,這東西的結構也不複雜,以咱們廠的製造能力,造幾台出來是絕對沒問題的。”
“我倒!”唐子風幾乎爆粗口了。這不懂技術真是自己的短板啊,差點就讓老秦給蒙了。自己還以為什麼鍛壓設備有多高的技術門檻,臨一機踮著腳都夠不著。合著是造幾台出來絕對沒問題,隻是老秦不樂意做而已。
“秦總工,這都什麼時候了。咱們廠都快窮得去要飯了,你還挑挑揀揀的。這4台機床,我師妹可說了,金廢是打算以5萬美元一台的價格從國外引進的,我們吃點虧,按40萬人民幣一台接下來,也是160萬的產值,你說說看,40萬的毛利有沒有?”唐子風衝著秦仲年問道,金堯廢舊物資回收公司,被他直接簡稱為金廢了,也不知道毛亞光聽到會不會氣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