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會上的時候,古增超差一點就把管之明的名字給說出來了,好在他還有點理智,在最後關頭打了個哈哈,把這件事給掩飾過去了。管之明是已經被判刑的人,古增超提起這個名字,肯定是有點犯忌諱的。更重要的是,他說隻有請管之明出山才能完成這項任務,相當於把周衡、吳偉欽等一乾新領導都給鄙視了,領導們會有什麼想法呢?
可是,這個念頭一旦形成,古增超就無法把它掙脫了。用後世的概念來說,古增超是管之明的腦殘粉,遇到這樣一個機會,他就忍不住想讓大家想起管之明來。他還有一個隱隱的希望:萬一廠裡萬般無奈,真的打算請管之明出山呢?這對於正在服刑的管之明,會不會是一個機會呢?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留在了最後,等眾人都離開之後,才向周衡提起了此事。他知道自己用不著過多解釋,因為周衡是機床行業的老人,對於管之明這種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是不可能不了解的。古增超需要做的,僅僅是讓周衡想起這個名字而已。
“你覺得,請管廠長來組織生產,他能夠保證在一個月內完成這些任務?”周衡問道。
古增超點點頭:“我覺得可以。”
“剛才饒書田和程偉都已經表示過,他們的極限就是一個月35台,管廠長有什麼辦法能夠突破這個極限?”周衡又問。
古增超搖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照著以往的經驗,我們生產處計算出來的極限,交到管廠長手裡,至少還能再提高1/3。有些法子,看起來就是一層窗戶紙,但隻有他能夠挑破,彆人就是想不到這種辦法。”
“是啊,老管這個人……唉,真是可惜了。”周衡知道古增超所言不虛。能力和經驗這種事情,說起來還是挺玄虛。就像古代打仗,說某位名將能夠出奇製勝,逆轉敗局,方法說起來很簡單,但換個人就是做不到。管之明組織生產的能力,在整個二局係統裡也是鼎鼎有名的,其中必有其獨到之處。
周衡在二局也是一個能乾的管理乾部,但他的能力並不在生產管理方麵,而是在行業管理以及經營管理方麵。他過去曾經看過管之明的一些事跡,對比之後也不得不承認,在生產管理方麵,自己與管之明有著很大的差距,這也算是術業有專攻吧。
“周廠長,你說,我們有可能把管廠長保出來,讓他來抓生產嗎?”古增超怯生生地問道。
“保出來?”周衡看看古增超,苦笑著搖了搖頭,說:“老管的事情是板上釘釘的,法院都已經判了,我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把他保出來。不過嘛……”
“不過什麼?”古增超問。
周衡想了想,說:“我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把他暫時借出來,幫咱們完成這一次的生產任務。如果他能夠幫上這個忙,我想辦法讓部裡出麵,給監獄方麵出一個證明,或許能夠幫老管減一兩年刑期。咱們能做的,也就到這一步了。”
“如果能這樣,也很好了。”古增超高興地說,“管廠長都50多歲了,如果要在監獄裡呆滿8年,出來就是60多了。咱們能夠幫他減幾年刑,他也能少受幾年罪呢。”
周衡饒有興趣地問道:“小古,怎麼,你對管廠長挺關心的嘛。”
古增超說:“管廠長教過我很多東西,算是我半個師傅。還有,我覺得管廠長能力挺強的,這樣一個人,被關在監獄裡,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是沒辦法的,誰讓他犯罪了呢。”周衡說。
古增超連連點頭:“我知道,我隻是覺得可惜罷了。”
打發走古增超,周衡又給朱亞超和施迪莎各打了一個電話,向他們了解有關管之明的情況。這兩位都是原來臨一機領導班子裡的人,屬於碩果僅存的知情人。聽到周衡問起管之明的情況,兩個人都表示,管之明抓生產絕對是一把好手,在工人中間也有一些威望,甚至於他被判刑之後,許多工人談起他來,還是帶著幾分敬意的。至於是否合適把他請回來抓這一次的緊急任務,他們就不合適發表意見了,還是請周廠長自己定奪為好。
這種事情,周衡也沒法自己定奪。他打了一個電話給謝天成,彙報了臨一機目前的情況,最後才說要想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完成這40多台打包機的製造,必須要請管之明出山,但這樣做是否合適,需要請局黨組決策。
謝天成也知道管之明其人,同時也知道非到迫不得已,周衡是不可能出此下策的。他緊急召開了一個局黨組會,討論此事,最終形成了一個決議,同意周衡與東葉警方聯係,借管之明回廠指導緊急生產任務。如果因為此事而產生了什麼不良影響,二局局黨組可以替周衡頂缸。
得到局黨組的批示,周衡有了底氣。他通過自己的關係,聯係上了東葉省司法廳,在獲得司法廳的許可之後,便帶上唐子風,坐車來到省城南梧,徑奔南梧監獄而去。
“周廠長,管之明帶到了。”
在一間小會見室裡,獄警將穿著囚服的管之明帶進來,讓他坐在早已等候在此的周衡和唐子風對麵,然後自己便退了出去,並關上了會見室的門。能夠允許周衡一行這樣會見管之明,當然是因為上麵有人打過招呼的緣故。管之明並不是因為殺人放火而判刑的,在監獄裡屬於比較“斯文”的犯人,獄警也不用擔心他會有什麼危險的舉動。
“老周,怎麼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