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裡,大家又聊了其他的一些話題,主要都是圍繞著臨一機生產經營管理方麵的。管之明不愧是在廠裡土生土長又擔任了多年生產領導工作的老人,看問題自有其獨到之處,說出來的見解屢屢讓周衡等人茅塞頓開。相比之下,朱亞超因為是轉業乾部出身,在廠裡分管的是安全保衛,過去與班子裡的其他領導關係也比較淡,所以能夠貢獻的思想是有限的。
吃過飯,周衡讓管之明回小招待所去休息,管之明卻表示還要回車間去。他此前叮囑工藝科的李工和陳工要在晚上八點之前拿出新的鑄造工藝,現在時間快到了,他要去鑄造車間看看。唐子風累了一天,原本是打算回家睡覺去的,聞聽此言,也隻能表示要跟管之明一道去車間了。管之明是50多歲的人,他沒喊累,唐子風實在也不好意思喊累。
“年輕人,趁著年輕多乾點活,不會吃虧的。”
前往車間的路上,管之明拍著唐子風的肩膀說道。共同吃過一頓飯之後,管之明與唐子風之間的關係又近了幾分,他不再把自己當成一個階下囚,把唐子風當成領導,而是把二人的關係當成了長輩與晚輩的關係。至於唐子風是否接受這種關係的定位,管之明就不在乎了。擱在幾個月前,以管之明的地位,願意這樣拍唐子風的肩膀,唐子風都應當覺得受寵若驚才是。
唐子風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情況下該表現出逆來順受,什麼情況下該裝得桀驁不馴。管之明是來給周衡解圍的,所以也就是來幫他唐子風解圍的,他有何必要去計較管之明的舉動呢?反正管之明乾完這樁活還得回南梧監獄去,並不會對他唐子風有絲毫影響,對方要在自己麵前找找長輩的感覺,自己就給他這個麵子好了。
帶著這種想法,唐子風笑著應道:“管廠長放心,我現在是個單身漢,一身無牽掛,乾多少活都沒問題。我隻是擔心管廠長你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如果把你累出個好歹,周廠長可饒不了我。”
管之明自負地說:“這算個啥,以往抓生產,熬幾個通宵不是正常的嗎?對了,小唐,你跟我到車間去,也彆當啞巴,有什麼想法,也可以提。你不參與進來,怎麼能知道生產是怎麼回事呢?”
“可是,我啥也不懂啊。”唐子風說。
管之明說:“沒關係,一會到了車間,我給你找個師傅,讓他給你講解。咱們定下的工期不是一個月嗎?這一個月時間,你就紮紮實實地在車間裡泡著,我保你一個月就能夠出師,不說達到幾級工的水平,最起碼,車鉗銑,電氣焊,你多少能看出個名堂來。”
“沒這個……呃,好吧,我聽管廠長的。”
唐子風本想說句“沒這個必要”,話到嘴邊又改了口。管之明興致勃勃地要給他當老師,他如果推辭,難免會讓管之明對他有些看法,從而影響到雙方的合作。周衡可是吩咐過他要照顧好管之明的,目的當然在於最大限度地壓榨出管之明的能量,以便按時完成這批打包機的生產。
從內心來說,唐子風並不打算讓自己成為一名工業技術專家,他甚至沒打算在這個行業裡乾太長的時間。吃飯的時候,朱亞超問周衡是不是乾滿三年就要離開,這句話其實是問到唐子風心裡去了。依唐子風的想法,二局派周衡和他過來,說好是幫助臨一機扭虧,他們能夠把這個目標完成,就功德圓滿了,至於臨一機未來如何發展,又關他和周衡啥事呢?
好吧,就算周衡是個敬業的人,對國家的機床產業發展忠貞不二,那也是周衡的選擇,他唐子風並沒有這樣的理想。他費儘心機去金車討欠款,開拓打包機市場,還有幫助黃麗婷開超市,動機都是短期的,目的是為了臨一機能夠迅速起死回生。如果臨一機明年就能實現全麵扭虧,說不定二局就會提前把他和周衡調回去,這才是他所要的結果。
至於說什麼車鉗銑、電氣焊,管之明懂就夠了,吳偉欽估計也是懂的,他唐子風需要學這些乾什麼呢?難不成管之明覺得他會在這個行業裡乾一輩子?彆逗了,哥是想站在食物鏈頂端的,誰耐煩學這些東西?
隨後的日子在緊張與平淡之中匆匆而過。管之明智計百出,帶著工人和工程師一起改進工藝,挖掘各種潛力,不斷地提升著生產效率。周衡向車間許下各種諾言,表示事成之後要重獎有功之臣,讓大家過一個肥碩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