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這一個月中,前十幾天穀原生的心情還是不錯的。他全麵考察了17所希望改造的40台機床,提出了一些改造思路,得到了以肖明為首的一乾17所工程師的好評。賓主雙方其樂融融,在一塊聚餐happy都不下五回了。
可所有這一切,在432廠的工程師拆掉一台進口磨床的主軸軸承,打算觀察機身內部是否有布線空間的時候,就發生了變化。這個主軸軸承拆下來的時候倒是挺順利,可再想把它裝回去,就是難上加難了。
這不,一乾人折騰了七八天,還是沒能把軸承裝回到正確的位置上,而是和原來的位置存在著一點偏差。磨床是做精密加工的,軸承裝偏了,加工時連基本的尺度參數都難以保證,更彆說精密了,這可就要了穀原生的親命了。
“你們拆的時候,就沒有注意過應當裝到什麼位置嗎?”穀原生向下屬們問道。
“我們注意了,就是這上麵劃了線的地方。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根本沒辦法把軸承嚴絲合縫地裝回到這個地方去,不管怎麼裝,都有一頭要偏離這條線。”女工程師許萍紅著眼說。她倒不是哭紅了眼,而是在這台磨床前耗了好幾天,每天瞪著眼睛看軸承的裝置位置,生生把眼睛給熬紅了。
“真是見鬼了,德國人當初是怎麼把它裝進去的,為什麼一拆下來就裝不回去了?”穀原生嘟噥道。
章國慶提醒道:“穀總工,我覺得這中間應當是有什麼技巧的。咱們現在這樣蠻乾,萬一把軸承或者軸承孔給磨損了,可就麻煩了。”
“我當然知道。”穀原生沒好氣地說,“可這到底有什麼技巧,你們弄清楚沒有?”
“沒有……”章國慶苦著臉,“穀總工,我是學電子的,搞機械這玩藝,我不靈啊。”
“小許,你是搞機械出身的,你看出什麼問題沒有?”穀原生又向許萍問道。
已經奔五的許萍也就是在穀原生的嘴裡還能稱為“小許”,如果和唐子風比,叫她一句大媽也不為過了。她搖著頭說:“小章說的有道理,德國人的機床裝配方法,和咱們是不太一樣的。咱們沒留神,把這個軸承拆下來,再想裝回去,可就是難了。我琢磨著,德國人是不是有什麼專用的工具,咱們如果沒有這個工具,恐怕是無法把它裝回去的。”
“那怎麼辦?”穀原生問。
許萍獻計道:“要不,讓家裡抓緊查查資料,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啟發。咱們先把這個磨床放下,研究一下那台旋風銑。”
所謂“家裡”,就是指432廠的本廠了。他們在17所是客人,想找點資料也找不著。432廠的資料室裡是有不少資料的,包括一些國外的機床期刊,如果安排人去查一查,說不定能夠找到一點安裝軸承的技巧。當然,如果從廠裡的資料也找不到相關內容,沒準還得安排人去京城找其他的資料,這就是廠裡需要去協調的事情了。
穀原生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他同樣是搞電子出身,雖然對機械也不陌生,但許萍都說拿不下來的事情,他就更不用去費神了。他說:“看來,也隻能打電話回去,讓家裡安排人去查資料了。可是,當初咱們說拆開這台磨床的時候,跟人家17所是說好了的,拆開看看就給他們裝回去。現在裝不回去了,讓我怎麼跟肖總工說呢?”
“也隻能實話實說了。”章國慶說,“其實,咱們在這已經折騰了好幾天,他們的人在旁邊也是看得明白的。雖然沒直接問我們,估計也是給咱們留著麵子吧。咱們如果裝糊塗,倒反而是不夠光明磊落了。”
“唉,看來也隻能對肖總工實話實說了。”穀原生長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