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風當然能夠聽出謝天成的意思,他原本也不是一個會在領導麵前怯場的人,此時便挺起胸膛說道:
“目前,韓國機床企業來勢凶猛,在幾乎所有的機床門類上都與我們展開了爭奪。說實在的,這種競爭對於我們來說是什麼吃虧的,因為這些市場原本是屬於我們的,韓國企業爭到手,就意味著我們的損失;韓國企業沒爭到,我們也沒賺到便宜。
“前幾年,國內機床市場增長緩慢,機床企業普通日子難過,像我們臨一機甚至陷入嚴重虧損,幾乎瀕臨倒閉。今年開始,國內機床市場有所回暖,我們正準備利用這個機會,大力發展。如果被韓國機床搶了市場,我們發展乏力,而他們卻能夠從中國市場汲取養份,不斷壯大,未來我們再和他們競爭就更困難了。”
“你說得對,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辦呢?”謝天成問。
唐子風說:“我們考慮有幾個方麵。第一,不能讓韓國機床企業輕鬆地拿到利潤,必須壓迫他們的利潤空間,讓他們即便是獲得了市場,也無法從市場中贏利。說簡單的,就是和他們打價格戰,逼著他們按成本價出貨。”
“你是說,聯合全國的機床企業降價?”謝天成問,他的眉毛微皺,顯然對於這個策略並不讚成。
唐子風搖頭說:“這倒不必。像我們臨一機這樣的大廠,如果去和韓國機床企業打價格戰,最終就淪為二流企業了。我們的目標是對付日本、德國,區區一個韓國,不值得我們自降身份。”
謝天成笑了。唐子風這話,實在是有些狂妄了。其實在二局內部,也有一些乾部是有恐韓症的,覺得韓國技術很強。能夠像唐子風這樣說出“區區一個韓國”這種話的,實在是不多。
“那麼,你說的價格戰,又是怎麼回事?”謝天成問。
唐子風說:“這活兒交給私營企業去做。它們本身就是小企業,技術水平低,一貫是靠打價格戰生存的。要讓它們去和韓國企業打消耗戰,逼韓國機床降價。”
“可是,私營企業能對韓國企業構成威脅嗎?”謝天成問。
唐子風笑道:“這取決於我們幫不幫忙啊。”
謝天成有些明白了:“你是說……,由咱們的國營大型企業去幫助它們?”
“正是如此。”唐子風說,“我們了解過,國內的私營機床企業,大多數規模比較小,技術不成體係,它們主要是做低精度機床,數控方麵幾乎是空白。它們的目標市場,主要是沿海的小型機械加工企業,這些企業主要生產一些精度較低的金屬製品,對機床精度要求低,比較在乎價格。
“我們的想法是,與這些私營企業聯營,由我們這些國營大廠為它們提供技術指導,包括提供一些關鍵部件,提高它們的技術水平,使它們的產品升級換代,達到能夠與韓國機床企業競爭的層次。
“這些企業控製成本的能力比我們強得多,所以它們生產的機床能夠有較大的價格優勢。韓國機床要想獲得更多的市場份額,就不得不靠降價來與它們競爭。”
“可這樣一來,這些私營企業也會搶了你們的市場啊。”謝天成提醒道。
唐子風說:“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呃,我是說,我們的目標市場應當是中高端機床。事實上,現在私營機床企業已經把低端機床市場做成一個爛泥潭了,一台普通的臥式機床,這些企業的報價不到5000元,我們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這些私營企業生產的機床,剛開始用的時候和我們的機床沒啥差異,用上兩年,精度就會大幅度下降,隻能報廢。但有些客戶企業原本也就是為了一個短期訂單而采購機床的,一台機床能用兩年就足夠了,所以隻會買最便宜的機床。
“私營企業這樣做無妨,我們如果也這樣做,最終就是砸了自己的牌子。所以,我們覺得,與其與私營企業爭奪這種低端市場,還不如把這個市場讓出去,我們專攻中高端機床市場,與它們形成戰略上的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