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風也笑著說:“那正好,你就代表沒份兒的職工,發表一下看法吧?比如說吧,你會不會戳朱廠長的脊梁骨。”
“這怎麼可能呢!”樊彩虹笑得花枝亂顫,“我什麼時候戳過領導的脊梁骨啊,更何況是朱廠長的脊梁骨。”
“沒事,朱廠長很願意讓你戳的。”吳偉欽笑著說道,這句話多少帶著些曖昧的味道,倒是讓會議室裡的氣氛變得輕鬆了起來。
“好吧。”唐子風把聲音略略提高了一些,讓眾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然後說道:“關於臨一機的製度安排問題,前兩天我在京城的時候,曾經向謝局長請示過。謝局長的意思是尊重咱們廠領導班子的意見。
“剛才大家都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我感覺,大家對於臨一機搞股份製以及管理層持股的問題,都是持懷疑或者否定的態度的。張廠長的意思,其實也是不看好這種方式,隻是不清楚國家的態度,尤其是現在報紙上有這麼多關於管理層持股的文章,張廠長想知道其中有什麼原因。老張,你是這個意思吧?”
聽唐子風問到自己頭上,張舒趕緊點頭:“對對,其實我對於管理層持股這種方式,也不了解,光是看報紙上成天瞎咧咧,這不,我就想請唐廠長給我解解惑,省得我這個大老粗弄不懂國家的大政方針。”
張舒這話,就是明顯的違心了。他折騰了這麼長時間,豈能不知道管理層持股是怎麼回事,而且他還非常清楚,很多廠子搞的管理層持股,背後都有各種上不了台麵的違規操作,甚至說是違法也並不為過。他原先的想法,隻是覺得既然彆人能夠這樣做,臨一機也可以這樣做,反正是法不責眾,有好處的事情,為什麼不去做呢?
但剛才唐子風向眾人問了一圈,雖然自己並沒有表明態度,張舒卻已經悟出一些端倪,那就是唐子風是不讚成這件事的。在臨一機的領導班子裡,秦仲年是個技術專家,或許是不可替代的,除此之外,具有不可替代性的人就隻有唐子風一個了,諸如吳偉欽、朱亞超以及他張舒等人,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機電公司如果要做出什麼重大決策,是不會考慮他們這些人的意見的,隻有唐子風具有發言權。
如果唐子風不讚成搞股份製,那臨一機股份化的事情,基本上就黃了。廠領導裡,連施迪莎都已經改口了,剩下張舒和吳偉欽二人,肯定是改變不了唐子風的想法的。唐子風剛才總結的時候,聲稱所有的廠領導都對股份製這件事持懷疑或者否定的態度,這其實就是給張舒台階了,張舒並不傻,哪能不趕緊順著唐子風的話風表明態度。
唐子風點點頭,接受了張舒的投誠,繼續說道:“管理層持股這種方式,對於一些企業來說是有用的,尤其是一些嚴重虧損的企業,通過管理層持股,能夠激發管理層的積極性,使企業起死回生,還是有其積極意義的。
“其實,咱們國家在80年代搞的企業承包製,與現在說的管理層持股也有類似之處。承包廠長完成承包任務後,就能夠拿到高額的承包費,這也就相當於企業分紅了。
“不過,無論是管理層持股,還是企業承包製,都是針對經營存在問題的企業而推行的措施,算是一種無奈之舉。大家想想看,如果一家企業經營狀況良好,上繳利稅充分,國家有什麼理由非要拿出一部分來分給企業領導人呢?
“如果咱們在一家企業裡當領導,就有權瓜分企業的紅利,那麼售貨員是不是也可以把商店的商品拿回家去,廚師是不是可以隨便吃廚房的東西,咱們車間的工人,是不是也可以要求對機床擁有所有權呢?”
“沒錯,國家給咱們發了工資,就是讓咱們做工作的,哪有因為咱們在這個位置上,就惦記著要把廠子弄到自己兜裡去的。”秦仲年憤憤然地附和著。
“秦總工,你消消火,先等我說完。”唐子風攔住了秦仲年。秦仲年這話,雖然是泛泛而言,但在張舒等人聽來,難免就會覺得是含沙射影,這不利於班子的團結。
秦仲年不吭聲了,唐子風接著說:“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國家推出管理層持股這種方式的目的是什麼。但時下有不少企業的廠長經理鑽了國家政策的空子,故意把企業做成虧損,然後再以管理層持股的方式,瓜分國有資產。這種事情,現在也算是公開的秘密了,我想大家都應當聽說過一些這樣的例子,是不是?”
“這樣的事情多了。”張舒悶悶地應了一句。
“沒錯,我這些天在各地跑,也聽說了不少這樣的事情。有些原本經營狀況很好的企業,就因為領導起了貪心,故意做出各種錯誤的決策,結果生生把一家好企業弄到資不抵債。最後的結果,廠領導的確是撈到了好處,賺了個盆滿缽滿,但國家的財產流失了,職工的福利也流失了,這樣的錢,咱們能去賺嗎?”
唐子風沉著臉,對一屋子廠領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