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辰如同一座雕塑, 默默地在柳竹安房間門口僵硬著。
他滿腦子都回蕩著柳竹安那句魔性的葷話:
——“老子掏出來比你大”!
這句殺傷力十足的話語配著柳竹安陰森森的語調, 不斷在沈奕辰腦海中回蕩, 忽高忽低,忽遠忽近,飄飄忽忽, 如雷貫耳。
他傻傻地站在原地, 腦海一片空白。
大概過了幾十分鐘,又或許隻有幾秒鐘, 沈奕辰亂七八糟炸煙花一樣的大腦裡,又浮出了另外一句話:
——我們真的要掏出來比大小嗎……
——會不會有點太快了……
——婚禮在哪裡辦我還沒想好呢!
而後,某種無法言說的悸動隨著雜亂的心跳砰砰聲,伴著血液, 從心臟流入四肢臟腑,心底仿佛有把羽毛做的小刷子反複地在他心頭騷動,熱度迸發, 血液仿若沸騰, 從麵皮到耳根甚至到看不見的腳後跟,都紅了起來。因為他膚色偏深,那種紅與浮在柳竹安身上的薄紅完全不一同。
他嘴唇闔動,一堆話憋在喉嚨口說不出來,隻能發出一聲短促的“啊——”。
而站在他麵前的柳竹安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一句話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
酒精雖然沒有腐蝕她的大腦, 但也真的讓她的反應慢了半拍,甚至讓她顯露出一些和往常不太一樣的特質。
她在浴缸裡倒了杯酒,入喉的酒水也在熱氣的催發下在她體內奔騰, 此刻的她連發梢都染上了絲淺淺的醇酒香;精致麵龐上的暈紅,白皙肌膚上的薄紅,她身上酒精的氣息更是直直撞入沈奕辰的鼻腔,撞得他都快醉了,把沈奕辰的大腦攪成一團亂,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一樣,真真正正地紅了個透。
柳竹安和沈奕辰中間現在隻隔著幾十厘米的距離。
柳總裁微微抬頭,正好看到沈奕辰那張卡住的僵硬的臉蛋兒。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那句“腦子一熱”的話到底給沈奕辰造成了什麼樣的可怕影響,她隻是攏了攏浴袍,雙臂環胸,眉毛挑了挑:
“你臉紅什麼?”
沈奕辰:“臉、臉紅……紅?”
柳竹安:“你還好嗎?”
沈奕辰傻乎乎的,吞吞吐吐:“好……好的……那個……”
柳竹安:“嗯?”
沈奕辰口·乾·舌·燥,智商全無:“……比比比大大……”
柳竹安:“……”
柳竹安反應再慢,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
她陰氣的長相算是天然優勢,柳竹安嗬了一聲,眼睛微眯,嗓音又降了一個度。她穿著拖鞋,鞋尖在地上點了點,簡直像是隻陰森森的吸血鬼:“大不大?”
沈奕辰已經放棄思考了:“大。”
柳竹安笑起來,皮笑肉不笑的那種。
她抬手,五指張開,直直地把手掌按在他的臉上,發出一聲悶悶的“啪”。
柳竹安麵無表情,還帶配音的:
“打。”
大……大你個鬼啊!我看你是欠揍,欠打!
柳竹安往沈奕辰的腦門上一戳,啪地摔了門,不到兩分鐘,換了真絲睡袍出門,繞過門口那個巨型路障。
留沈奕辰自己一個人在門口繼續發呆。
他腦袋裡真的在炸煙花了。
好一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有剛剛被糊了一巴掌的鼻尖,突然咧嘴笑了一下,好像特彆容易滿足的樣子:
“……嘿嘿。”
***
紅豔豔的小龍蝦和紅豔豔的辣椒交相輝映,整個套房都飄著麻辣勾人的香氣。
柳竹安戴著塑料手套,正在和小龍蝦搏鬥。
Q彈的蝦肉從豔紅色的蝦殼中剝落,沾著香辣可口的醬汁,鹹香麻辣的味道在口腔中爆開,簡直是味蕾上無比的享受。
柳竹安滿足地眯了眯眼睛。
就是這個味道。
白秘書坐在她的右手旁,也戴著手套在剝蝦。
也難為萬能秘書還有什麼不擅長的事情了,白柏剝蝦的動作看起來笨笨的,柳竹安都吃完一隻了,才勉強剝出一隻蝦仁來,還有點醜醜的。
白秘書嚴肅起來。
他有點後悔,之前為什麼不練好呢!書到用時方恨少,蝦到吃時剝得慢。
他看了一眼柳總。
下一秒,一枚剝好的小龍蝦尾落進了他的盤子。
柳竹安唇瓣被辣得通紅,衝他抬抬下巴:“自己吃,不用管我。”
白秘書感動得差點捧心。
哦!我的總裁!
他的視線不由轉到剛剛走過來的沈奕辰身上。
白秘書瞧沈奕辰的眼神簡直可以說得上是欣慰了。
說起來,在沈奕辰的真實身份“曝光”之後,白柏挺自責的。他之前還和宋昊天講,不管怎麼說,沈奕辰這樣的比白梓憐要好搞得多。結果轉眼出了結果……沈奕辰比白梓憐難搞多了。
但是!彆的不說,沈奕辰這手柳竹安喜歡的廚藝是真的加分啊!
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的白秘書娃娃臉上滿是笑,笑還多了幾分真誠。
他笑眯眯地招呼沈奕辰:“辛苦了。”
沈·受了點刺激·奕辰現在眼裡隻有他柳總。
他瞧著白柏盤子裡那隻龍蝦尾都覺得有點刺眼。
他愣是高冷地沒搭理白柏,而是戴上手套,開始給柳竹安剝蝦。
他的速度是三個人之間最快的。柳竹安一隻沒吃完,盤子裡就多了兩隻。沈奕辰好像和這些可憐的小龍蝦較上勁了,手速飛快,柳竹安的盤子裡堆滿了小龍蝦。
等最後一隻剝好,沈奕辰望著柳竹安的眼睛裡都是“求誇獎”的神采。
他好像已經從剛剛的衝擊中爬出來了,除了耳尖上那點差點發現不了的紅外,幾乎看不出什麼不妥來。
柳竹安被他看得特彆不自在。
她咳嗽一聲,低頭一看,除了自己手裡這隻以外,其他的小龍蝦都被忙著證明自己的沈奕辰剝乾淨了。她想了想,隻好拆了自己手裡那隻,往沈奕辰麵前一送。
沒想到柳竹安還有這個做法的沈奕辰茫然:“……啊?”
但這聲“啊”在柳竹安耳朵裡,就變成了一聲軟綿綿的撒嬌。
柳竹安也在看沈奕辰,他看著柳竹安的眼神在柳竹安眼裡可以說是濕·漉·漉的,一瞬間讓她又想起某些柔軟無害的,還會撒嬌的中華田園汪。
就是那種對外會凶巴巴地叫,但是會對著她翻身,露出軟乎乎的肚子,然後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柳竹安,用小爪子抱住柳竹安的胳膊撒嬌的那種汪。
所以沈奕辰這聲“啊”聽起來……
柳竹安想,你這個人可真是會撒嬌。
她好像也沒怎麼過大腦,收回手,在沈奕辰懵逼的另一聲“啊”過後,將香辣的龍蝦肉往辣湯裡一沾,再把蝦尾往沈奕辰的嘴巴裡一懟,塞進去了。
沈奕辰:“……”
他嘴巴半張,嚼都忘了,咕嘟一下直接把裹滿辣油的龍蝦囫圇吞進了肚子,舌尖隔著薄薄的一次性手套觸碰到她的指尖,從唇瓣到喉管再到腸胃都仿佛燒灼一樣,他腦袋裡又在炸煙花。
——砰。
沈奕辰狼狽地一扭頭,不敢再去看柳竹安。
之前一個月未曾見麵更是加速了情感的發酵,他心底那隻駝鹿又耀武揚威地跳起了踢踏舞。
他不敢再看柳竹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