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遊發愁地坐在地上,黑衣人跟他一起坐著,愁成兩團黑霧。
他手腕抵在膝蓋上,手掌拖著下巴,思考對策。要是普通的戒嚴還好,現在是任何人不許出城,他不會飛天遁地,這可怎麼好。
更何況,身邊還跟著一隻黑色大號拖油瓶。
“跟著我乾嘛?”楚昭遊問。
黑衣人一言不發。
楚昭遊:“你乾什麼的?”
要是個通緝犯可千萬彆跟著他了。
黑衣人張了張口,在楚昭遊的虎視眈眈下,皺眉道:“我、我不知道。”
彆是個傻子吧。
楚昭遊又問:“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
“你幾歲了,娶妻了沒?”
“……”
“現在是什麼年代?你知道攝政王嗎?”
“…………”
一問三不知。
楚昭遊確定了,這一定是死士,沒完成任務,毒發毒傻了。
“真可憐……但你也不能跟著我啊。”楚昭遊摸摸他的頭,“你知道我要乾嘛嗎?我要出去,帶著你我出不去。”
他指了指高聳的城牆。
“唉——哎?”
失重感攀升,楚昭遊陡然一驚,腰身被緊緊圈住,整個人壓在黑衣人身上,腳底離地麵越來越遠,甚至能看清遠處燈火閃亮的皇宮。
宛若一隻蝙蝠攜帶秋葉似的,悄無聲息地掠過了四合的城牆,護龍衛首領正帶著人馬趕赴下一個搜查點,連頭也沒回。
楚昭遊驚呆了,下巴都合不上,宛如山區人第一次坐上高鐵。那把銅錢買車票撒得值!
夜風很涼,兩人一路掠過京城外麵的民房、郊外的樹林,直到他們又進了一座山,楚昭遊不由自由摟緊的對方取暖。
楚昭遊呼吸噴在黑衣人脖頸上,月光把那裡的皮膚照得清白如玉,而掌心是硬實的肌肉,冰肌鐵骨,玉削而成。
我也不是很嫉妒。
楚昭遊吹了一會兒風,發現這個人隻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衝,似乎他不開口就不會停下來。
前麵是一片湖。
而後麵的山林裡,他們剛剛路過一座破廟。
“停停停!”楚昭遊兩隻手做喇叭狀,貼在黑衣人耳邊喊道。
一個急刹,楚昭遊差點脫手甩出去。
“你很厲害!”楚昭遊誇獎,他指了指後麵隱藏在樹林裡露出破落屋瓦一角的山廟,道,“我們晚上在廟裡歇息。”
山下不遠處就是進京的官道,如此繁華的大路邊,山廟居然人跡罕至,佛像殘缺,楚昭遊皺了皺眉,這裡該不是鬨鬼把香客嚇跑了?
自己嚇自己,楚昭遊蹦到黑衣人身後,揪住他的衣袍,問他會不會鑽木取火。
“鑽木取火?”黑衣人跟著念了一遍,好奇地看著楚昭遊。
“又忘了你是傻的。”楚昭遊蹲下,隨意撿了一塊大木頭,和一堆枯葉擺在一起,又尋了一根棍子,在木頭縫隙裡摩擦。
“就這樣,直到弄出火來。”
他搓了一會兒木棍,手就酸了,不太抱希望地把棍子交接給對方,“弄不出來也沒事,我們湊合睡——”
噗哧——一朵小火花閃了出來。
“唔!”
微弱的火光映得楚昭遊眼神格外有神,他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眼裡都是崇拜,配上他那多情的桃花眼、鵝黃垂絛的衣裳,仿佛私奔的小女兒看情郎一般。
楚昭遊撥了一堆枯葉和樹枝架上去,勉強弄出個火堆,把整個破廟照得亮堂堂,映出了牆上斑駁的壁畫和菩薩低垂的眉眼。
“咦,你脖子怎麼這麼紅?”楚昭遊看見黑衣人脖頸處紅了一片,擔憂地湊過去看了看,“還好,不是過敏……是不是我剛才湊太近,捂熱了?”
這種比較高深的問題,黑衣人是不會回答的,楚昭遊自顧自點了頭,又說起廢話:“你餓不餓……餓了我也沒吃的。”
他有點後悔剛才沒把肉包子分一個給黑衣人,畢竟人家幫了這麼大忙。
明天帶他買點吃的吧,楚昭遊閉著眼睛數懷裡的銀子,五兩轉眼去了一兩,花錢如流水。
“下次看見山雞,我們抓來烤了吃,這樣省錢。”楚昭遊睡前美滋滋地想。如果是他一個人,他頂多掏個鳥蛋,但身邊有高手就不一樣了。
……
攝政王府。
錢世成前來負荊請罪,他全城搜查了一圈,沒有找到陛下的一點蹤影,後天,南邊的月斥國便要進京朝貢,陛下不在,這可不好辦。
雖說月斥國彈丸之地,不足為懼,但國土臨海,島嶼星羅棋布,打不死滅不完,一旦失去管理,月斥國的軍隊轉為倭寇,必是臨海一患。
他辦事不力,萬死難辭其咎。
攝政王府今晚的氣氛不太對,人影匆匆,飛進遁出,看著竟比護龍衛還事態緊急。
錢世成徑直入了內堂,就見內堂主位空著,蕭蘅的暗衛首領眉頭緊鎖。
周奇負責暗中監察百官,借著做生意的由頭走南闖北,代主巡檢,糾察地方,而錢世成是明麵上的護龍衛首領,除非大事,兩人是碰不到一塊的。
不等他開口,周奇便道:“王爺失蹤了。”
“什麼!”錢世成找陛下的時候沒慌,這下慌了。
說到底,陛下對於大楚,隻是一個吉祥物的存在,國家大事全由攝政王拿主意,哪怕外國朝見,托個龍體欠安的由頭不見人,也於兩國邦交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