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迷茫失焦的視線重新彙聚,他聽見盛危低沉的聲音:“林鹿,還真不能小瞧你,半點都不能掉以輕心。”
“連管家剛才都在為你說話。”
“這才幾天功夫,你可真有本事。”
林鹿微仰起臉,眼尾耷下,無辜又純然的眼神,讓人根本不忍心說任何重話,更不會升起懷疑他的心。
盛危湊到他耳邊,低聲咬牙切齒:“真是一頭擅長蠱惑人心的小狐狸。”
“隻可惜,我不會被蒙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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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集團受到牽連深陷泥潭的消息早在新京市不脛而走。
此時林董大擺壽宴,不僅特意宴請主流新聞媒體,還放話出來盛氏集團新掌門人盛危也將出席他的壽宴,兩家是親密無間的合作關係。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觀望。
然而林董言之鑿鑿,壽宴當天盛危卻並未到場,就連獨子林鹿也沒有露麵,這讓他之前的信誓旦旦頓時成了笑話。
後來新聞媒體報道,這場籌備了半個月的壽宴隻進行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匆匆落幕。
林鹿慵懶的靠在沙發上,指間上下劃拉手機屏幕,津津有味翻看有關新聞報導。
這些天他從未有過的清閒,整天躺著就能看到這麼多好消息。
他上翹的嘴角在餘光瞥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電梯走出來時,才勉強壓下去。
“換身衣服,”盛危看向林鹿:扯了扯領帶,“跟我出去一趟。”
林鹿思索盛危要帶他去哪裡,在換衣服的時候方才想到,今天是地區規劃會展的最後一天。
這是他第一次來彆墅的地下車庫,車庫的麵積比他想象的還要寬闊。
林宅車庫隻有形形色色的商務車,而這裡除了商務車,剩下的全都是各大廠牌的訂製超跑,放眼望去讓人眼花繚亂。
林鹿對盛危的愛好也略有耳聞,隻精略掃了一眼,就跟著盛危坐進豪華商務車。
半個小時,車下了高架,駛入新京市國貿商廈停車場。
地區規劃會展就在這裡舉辦。
規劃局會在這裡公開即將招標開發的地皮,柏季言手上那塊寧江區牛首山附近的地皮原本也列入其中,但現在已經被撤了下去,在規劃地圖上變成灰色。
這意味著棄置,淘汰。
想必盛危帶他來,就是想讓他看這個。
會展進入尾聲,大廳人丁寥寥,冷氣颼颼吹拂後背,林鹿難耐的輕咳:“咳,那塊地已經廢了,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還帶我來這兒做什麼?”
盛危把印有一張紀錄地皮信息的詳表扔到他麵前,“這可是隻有在這裡才能看的東西,”他手往兜裡一插,“據專家對汙染指數評估,保守估計該土地至少十到二十年後才可以投入建設。”
“你說,雙木能不能存活十年呢?”
十年。
林鹿眸色濃深,周圍明亮的感應燈投入的光刺進他的瞳仁,他卻沒什麼反應,隻舔了舔蒼白的嘴唇。
他最多隻有兩年時間,這還是前世積極治療的結果,這一世他放棄用藥,估摸連兩年都撐不到。
從會展出來天色已晚,盛危打了電話告之管家他們不回彆墅吃晚餐,帶林鹿走進附近樺南街頗有名氣的壹號公館。
樺南街從南到北整個街區都是當年民末時期的遺留下來的建築,寸土寸金,壹號公館也保留了當年的裝修建構。
多數人都是看中壹號公館的私密性,林鹿談合作偶爾會和人約在這裡。
邁進門就有專人為他們引入內廳。
比起林鹿傾向於私密性好的包廂,盛危更喜歡熱鬨的頂層大廳。
他們到的時候,上麵已經坐滿了衣著考究的客人。
“照以前的上。”菜譜在盛危手裡打了轉,又合上遞還回去。
侍者征詢林鹿,林鹿彎唇:“勞駕,我也和他一樣。”
等侍者應聲離開,盛危慢悠悠抱著手臂,笑了:“我點的你可吃不慣。”
林鹿眉心一跳。
盛危又喚來服務生,“多加壺涼水。”
很快,兩份一模一樣的菜品被端上來。
林鹿總算知道盛危為什麼說他會吃不慣,放眼望去一片喜慶的紅彤彤。
其實他完全可以重新點一份菜品,但他坐在這裡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
或許是因為油然而生的好奇心,好奇盛危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口味,亦或許是想試試從未接觸過的刺激的味道。
頭頂燈盞的光明晃晃墜入盤中,將那片刺目的紅映的過於耀眼。
林鹿夾了一筷放進嘴裡,衝人的辣味瞬間從舌苔一直蔓延到喉嚨,他憑借刻入骨子裡的教養才沒當場吐出來。
一盞涼水被他頭一仰喝了個光。
盛危挑眉,悠哉悠哉的看著他。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紅的菜品,除了炒肉片裡麵就是一種賣相普通黑紅色的小果子,結果剛入口,就像一團燭煙嗆進嗓子裡。
見林鹿咳的眼眶發紅,盛危哼笑一聲,夾起那枚黑紅果子鼓起腮幫咀嚼,眉頭都沒皺一下:“這是椒王,這桌上所有辣椒裡,這是最辣的。”
“當。”
餐具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抱歉,”林鹿眼眶潤紅,捂唇起身說,“我去下洗手間。”
……
洗手間寬敞明亮,豪華複古的水晶吊燈投下光落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磚上。
林鹿雙手撐在大理石洗手台上,脊背微弓,咳的上氣不接下氣,抬起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竟連鬢角都浮出虛汗。
他剛才幾乎以為自己的嗓子要灼燒冒煙了。
掬了一捧冷水洗了把臉,這才覺得好受些,抽出紙巾擦拭臉上的水珠,剛走出洗手間,忽然聽見一個壓抑怒意的聲音:“林鹿。”
擦拭的動作頓住,迎麵走來的是一位保養得當的中年男人。
那張英俊斯文的臉,就算上了年紀,也不過是眼角多了幾道魚尾紋,然而陰翳的表情卻像給這張臉蒙上一層鉛灰。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