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1 / 2)

——小軒剛才問我了, 我和你, 是不是睡過覺?

——你說,她下次再這樣刨根問底的話,我該怎麼回答呢?

兩個問句。

顧丞始料未及, 進而沉默。

尤瑋笑著瞅他, 還把難題扔給他, 這樣的耍賴, 也是料準了顧丞拿她沒轍。

反正橫豎也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可就是在尤瑋得意的片刻間, 顧丞已經放下交疊的腿,站起身,朝她靠近。

尤瑋向後退了兩步, 目光警惕的盯著他的舉動, 直到臀部頂到桌沿, 再也沒地方了。

顧丞已經逼到眼前, 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他探出雙手,撐住桌沿。

他望著尤瑋的眼睛,漆黑的眼底映出她的倩影。

然後, 他低聲問道:“就算讓她知道了又怎麼樣,為了這件事而花心思編瞎話, 有意義麼?”

尤瑋沒躲沒閃,冷笑一聲:“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還翻出來說, 又有什麼意義呢?”

顧丞沒說話, 唇角卻勾了起來。

尤瑋接著說:“彆忘了, 四年前,在美國,你和我約定過,從此以後,彼此拉黑,各奔東西,永遠都不要再見麵。”

顧丞笑意漸濃:“可我回來了,拉黑的號碼也解封了。說好了不再見麵,你還不是每天早上來我房間?”

尤瑋一怔,眉頭蹙起。

直到顧丞說:“你我再次見麵,就等於那個約定打破了,過去的事,也可以變成現在時。”

尤瑋這才明白:“所以,你要毀約。”

顧丞輕笑著:“約定是四年前的你和我立下的,你問問自己,換作現在,你會和我立約麼?”

答案自然是“不會”。

尤瑋沒吭聲,隻是彆開臉。

但她卻沒有放鬆警惕,尤其是當顧丞開始靠近時,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溫熱的氣息貼到她的耳垂上。

尤瑋雙手攥緊,在戰栗爬上背脊的同時,聽到耳邊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既然不會,那麼四年後的咱們,又何必遵守那麼幼稚的約定呢?”

***

四年前,夏

黑曆史No.6

……

陳妙之疾病突發,被送到醫院。

尤瑋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酒店,她匆匆趕到醫院,就被醫生告知,陳妙之時日無多。

這是一道晴天霹靂。

尤瑋靠著牆,緩了很久。

然後,她收拾好表情,來到病房,看到陳妙之瘋瘋癲癲的在床上鬨,崔父和護士一直在安撫她。

陳妙之見到尤瑋的刹那,才忽然安靜下來。

尤瑋在床前陪了陳妙之一宿,她沒有將醫生的話告訴崔父。

清晨的時候,崔圳打來電話,說崔父也進了醫院,是因為過分焦慮引起的心悸,加上疲勞過度所致。

尤瑋等陳妙之睡沉了,才去看崔父。

這樣來回折騰了幾天,工作也有了疏忽,被當時行政部的主管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尤瑋一點表情都沒有,就那樣平靜的繼續工作。

當時部門裡的其他人都在說,像是尤瑋這樣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她母親在醫院快不行了,她還能來上班,她被領導當著部門所有人的麵罵成那樣,但凡要點臉的都會哭,甚至辭職,結果尤瑋好像沒事兒人似的,對自己這麼狠的人,遲早能上位。

幾天後,陳妙之病危。

尤瑋送走最後一波外賓,趕去醫院時,陳妙之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醫生說,陳妙之清醒了,是回光返照,讓尤瑋去見她最後一麵。

尤瑋去了。

陳妙之告訴她,這輩子是崔圳的父親欠了她的,可他卻將尤瑋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看待,那麼尤瑋也要將他視為父親,還要像親生女兒一樣去討債。

尤瑋輕輕點頭,應了。

陳妙之還對尤瑋說:“媽媽知道你喜歡崔圳,可是崔圳和你不合適。兩個人在一起,誰先把心交出去,誰就輸了。你隻有拿他當哥哥,你才能成為贏家,這樣你就有了父親,也有了哥哥,他們永遠會愛護你。”

尤瑋將頭靠在陳妙之的腿上,聲音很低:“可我不想他當我哥哥。”

陳妙之湊到她耳邊,說:“那你就要想辦法試一次,讓他對你負責,強扭的瓜不管甜不甜,你總得試一次才知道。可是這樣一來,你以後都會很辛苦。小瑋啊,你隻有像男人一樣思考,像女人一樣辦事,才有可能在這世上站住腳啊。崔圳這樣的丈夫,是幫不了你的。”

……

陳妙之去世了。

去墓地送葬那天,是尤瑋一個人去的。

陳妙之生前因為性格的緣故,以及她曾介入過彆人的婚姻,導致周圍所有親戚都疏遠她,排擠她。

崔父原本要和尤瑋一起來墓地,可他剛見到陳妙之的遺照就泣不成聲,進而暈眩。

尤瑋不讓崔父來,怕他在墓地出事。

崔父躺在床上,老淚縱橫,囑咐崔圳一定要替他去看看。

崔圳答應了。

結果,是尤瑋一個人看著工人們將陳妙之的骨灰盒送到墓地裡,封蓋,在邊緣上糊上水泥,最後她一筆一劃的用紅筆描繪著墓碑上的字。

尤瑋打掃完墓地,又坐在台階上等了很久,很久,崔圳都沒有出現。

她的理智告訴她,崔圳不會來了,他過不去自己的生母被陳妙之破壞了婚姻的這道坎兒。

可尤瑋還是不想死心,她想要不再給崔圳半小時吧。

然後她等啊等,半個小時匆匆即過。

尤瑋等來的卻是另一道身影。

他站在台階下,神情淡漠,一身黑衣黑褲,抬眼看著坐在台階上的她。

那個男人,是最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顧丞。

顧丞拾級而上,來到尤瑋麵前,相隔一道台階,他們幾乎平視。

他說:“崔圳不會來了。”

尤瑋緩緩攥緊拳頭,又放開。

她說:“我知道。”

話落,她就要走。

可顧丞卻突然開口:“耀威集團的赴美交流活動,你報名了麼?”

尤瑋一怔,盯住他的眸子。

她沒報名,但她知道顧丞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

顧丞說道:“崔圳和婁小軒今天一起報的名,報名截止到明天。”

尤瑋倏地看向顧丞,身上起了戰栗。

顧丞卻微微笑道:“要不要拚這最後一次,你隻有半天時間考慮。”

……

…………

四年後,現在。

尤瑋離開包廂,腳下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哢哢”作響。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四年前的片段。

若不是她跟去了美國參加交流活動,也不會有今天的她。

她對崔圳的最後一絲幻想,死在美國。

她對自己的人生規劃,也從那裡開始。

赴美交流活動結束後,所有人都回來了,隻有她選擇留下,參加集團安排的培訓計劃,還在那邊修了一個學位。

這個決定,直接幫她在返回耀威酒店後,一躍爬上行政部主管的位子。

這個決定,四年來她從未後悔過。

有舍有得,人生不過是一場交換。

想到這裡,尤瑋也踏進了行政部,所有同事都和往常一樣各司其職,見到尤瑋紛紛打了招呼。

尤瑋走進辦公室,陳笑也跟了進來。

陳笑的第一句話就是:“學姐,大家想讓我給你帶句話,呃,原本他們是想一起站起來跟你說的……”

尤瑋坐下,問:“什麼話?”

陳笑說:“一句是‘對不起’,一句是‘領導辛苦了’。”

尤瑋翻開資料夾的手一頓,抬起眼,又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麵,笑了:“好,我知道了,大家也辛苦了。接下來守好自己的崗位,不用虧欠任何人,也彆虧欠自己。”

接著,陳笑坐下來開始彙報工作。

一線的動向尚算順利,隻有幾件小事發生,已經圓滿解決。

陳笑說完,又關心起企劃部被卷入旋渦的後續。

尤瑋輕描淡寫的說:“婁小軒休假了,在她複工之前,行政部是安全的。”

陳笑一怔,忙問:“那她複工後呢?”

尤瑋定了一秒,看向陳笑:“必須和顧丞建立合作關係,而且這層關係一定要牢固,就當是買一份保險,或者說是將一個勁敵變成朋友。”

答案再簡單不過,男人和女人,除了肉體關係,就是利益關係。

隻要保證和顧丞的利益一致,不要成為競爭者或者反抗者,就是互惠互利,起碼可以安穩度過這三個月。

而顧丞給的提示是,耀威要改革成智能酒店,不軌之徒會在這裡麵做什麼文章,而他就是來查這件事的。

……

當晚,尤瑋和遠在美國的兩位同學秦楓和苗可唯,進行了視頻通話。

原本尤瑋是想,行政部預算還算充裕,雖然麵臨裁員,卻沒有名為規定不可以招聘吸納新的人才,她便想著把秦楓和苗可唯請回來幫忙。

誰知財務部提前給她看了縮減預算的報表,將她“請將”的計劃擱淺。

尤瑋在視頻裡和兩人說明了情況,秦楓和苗可唯也根據尤瑋描述的形式進行了分析,還給了一些美國這邊傳統酒店轉型智能酒店的案例意見。

尤瑋一一記下了,還和兩人一起討論出幾種可能會發生的危局。

直到秦楓無意間提到一個人:“對了,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的老同學葉倫?”

尤瑋一怔,問:“記得,怎麼?”

苗可唯說:“還真是讓人想不到,原來他是葉家人!就是這邊華人圈很有名的那個葉家,也是靠酒店起家的,後來還涉足房地產和金融。哎,葉倫嘴巴也真夠嚴的,和咱們同窗一場,瞞得密不透風,平日那低調的樣子啊,也看不出來出身這麼顯赫。”

秦楓接著說:“現在很多同學都想聯係他,可他換了手機號,誰也找不到他。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說他好像已經離開美國了,還說是和最近葉氏有意落葉歸根,將投資引入國內這件事有關……”

秦楓和苗可唯帶來的信息量實在巨大,尤瑋消化了一會兒,怎麼都無法將她印象中那個長相斯文白淨,做事安安靜靜的葉倫,和他們口中所說的華人酒店大王的兒子聯係在一起。

葉倫、葉倫……

四年前在美國進修的時候,尤瑋和葉倫就沒什麼交集。

再想到這個名字,這兩個字,這個人,尤瑋一下子竟有點記憶錯亂,也是這一刻才發現,時隔四年,連葉倫的麵容都變得模糊了,如果不是秦楓和苗可唯提起,恐怕再過幾年,她連這個人的名字都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