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瑋說道:“那是他親媽,不過是私生,還被學校裡傳的那麼難聽。導師認為是我勾引她兒子,她兒子才會處處幫我。我雖然知道她兒子的性取向,可我不能為自己辯解,這件事導師還不知道。”
尤瑋話落,顧丞好一會兒沒言語。
一陣沉默過後,他才問:“即便自己被誤會,也不去澄清?值得麼?”
尤瑋安靜地看了他幾秒,才說:“我從小就被人指指點點長大,我知道這種滋味。我不是講義氣,隻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相比我被人懷疑和助教有一腿來講,助教的性取向曝光這件事傷害會更大。都說美國是一個講人權,自由的國家,其實這裡的人對待這種事更忌諱,尤其是教育機構。我為自己澄清了,那個助教下場會更慘。”
顧丞幾乎是麵無表情的說:“那是因為現在的謠言不算嚴重,還沒有給你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如果事情再進一步發展,這也許會影響到你的專業學分,可能會畢不了業,可能會拿到差評,反饋到國內,你會被酒店問責。你有沒有想過,為他人背負責任的代價是什麼?”
尤瑋一時不懂為什麼顧丞這麼大反應,今天他打人了,這會兒還忽然變了臉。
她說:“如果有那麼嚴重,我自然會找那個導師談,或者讓那個助教自己去和導師解釋清楚,不要連累我。我又不是聖母,當然不會一味地幫彆人背負責任。你的火兒發的太沒道理了。”
尤瑋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哪句話刺激了顧丞,顧丞很快站起身,居高臨下且不能認同的掃了她一眼,說:“那麼多學生在修這門課,偏偏隻有你惹上這種事,會不會是因為你和那個助教走得太近,不知道避嫌呢?”
尤瑋也一下子被他的話刺激到了,跟著站起身,瞪過去:“和助教搞好關係有什麼問題,為了學分走走人情有什麼問題,無論是學習還是人際交往這些都是我工作和在這個社會上生存的一部分,我不隻是來上課的,也是來建立關係的。”
顧丞沒應,他隻是動了動唇,最終隻是冷笑一聲,抬腳就走。
他一走,尤瑋就罵了一聲“靠”。
這天晚上,顧丞是在沙發上睡的覺。
第二天,他就從尤瑋的宿舍裡搬出去了,直到幾天後打人的糾紛圓滿了結。
……
幾天的“冷戰”,兩人也漸漸冷靜下來,隻是誰都拉不下臉先邁出一步跟對方和好。
直到一個周末的晚上,尤瑋去參加同學聚會,喝了帶酒精的飲料,卻發現身上沒有帶藥,她酒精過敏,很不舒服。
男助教看到了,便替她給顧丞打了通電話。
顧丞很快過來了,笑著和幾個同學聊了幾句,便將尤瑋接走。
尤瑋那一路上都在裝死,裝睡。
等顧丞把她扛進宿舍裡,把她扔在床上,尤瑋還以為,顧丞要走了,心裡還在掙紮著要不要趁此機會和好。
正在這麼想著,顧丞又折了回來,手裡拿著藥和一杯水。
他把尤瑋扶起來,靠著他的肩膀,將藥片塞進她嘴裡,又讓她把水喝了。
隻是顧丞剛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還沒起身,腰身上就環上來兩條手臂,在他後背交握。
顧丞一頓,隻覺得背脊上升起一陣戰栗,心裡原本還高高豎起的高牆瞬間就坍塌了。
尤瑋靠著他的肩膀,隻聲音沙啞的問了一句:“還生氣呢?”
顧丞就不氣了。
後來,尤瑋跟顧丞說,她這幾天想了想,才明白他當時為什麼那麼生氣——是因為他親生父親的事。
顧丞的親生父親曾經在顧丞上學的學校裡教書,當年就是被顧丞的同班女同學汙蔑非禮才開除的。
顧丞的父親原本有機會申辯,可那女同學的父母卻跪下來求他,請他再給那個孩子一次機會,學校那裡他們也會去說情,聲稱不予追究。
就連校方也表示,這件事會壓下來,顧丞的父親轉去其他學校工作,學校這邊也不會寫上任何負麵評語,還會幫忙寫推薦信。
可事實證明,顧丞的父親隻是做了一次不分善惡是非的東郭先生。
事情平息後沒多久,顧丞父親非禮未成年女學生的消息就鬨得沸沸揚揚,他不僅丟了這份工作,也被其他學校列入黑名單。
直到顧丞的父親酗酒出車禍身亡。
……
再說尤瑋和男助教的事情,它雖然沒有顧丞父親那次那麼嚴重,但在顧丞看來,性質是一樣的。
這事事關個人名譽,尤瑋為男助教保守秘密,是她權衡利弊的選擇。
可是這樣保守秘密的後果會不會進一步擴大,會大到什麼程度,尤瑋扛不扛得起?這些才是顧丞計較的地方。
尤瑋很快就跟顧丞保證:“以後我不會這樣了,誰誣賴我,我就跟誰死磕到底,我沒做過的事,絕不背黑鍋,絕不任散播謠言的人欺負,好麼?”
有了這句保證,顧丞才鬆了口氣。
他說:“因為我曾經目睹過我父親的事,我深知謠言的殺傷力。有時候即便你澄清了,也於事無補。彆人隻會想,為什麼謠言找上你,以及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所以就算這件事無法澄清,也要想辦法把鍋甩出去。”
尤瑋:“好,以後我都按照你說的辦。”
……
這是他們確立那種不可描述的關係後,第一次吵架。
以前他們是敵人,針鋒相對,吵架是日常的一部分,後來他們是合作夥伴,意見不和,吵架是磨合的一部分。
如今他們是戀人未滿,吵架隻會顯得很愚蠢,很浪費時間。
這天晚上,兩人和好了。
前半夜,顧丞在照顧尤瑋,尤瑋趁機當個廢人,使喚他到極致,而且還心滿意足的睡了個好覺。
後半夜,顧丞在折騰尤瑋,顧丞憋了幾天的氣,好不容易逮著發泄渠道了,怎麼可能讓她稱心如意的會周公?
尤瑋是黑著臉起床的。
顧丞卻笑著跟她約法三章,說以後再吵架,無論誰占理,無論有多生氣,都不要冷戰,起碼要睡到一張床上去,把關係緩和了,等到第二天都冷靜下來再說。
尤瑋冷冷地問他:“這次是誰先冷戰的,是誰甩門就走的?”
顧丞笑道:“這次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後不會那樣了,就算走也會跟你有個交代。”
但顧丞很快就食言了。
***
沒過多久,顧丞就說要去美國東部一趟,大約一個月的時間。
尤瑋沒多問,想來是去辦工作上的事,多半是婁副總吩咐的,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去。
有一天,尤瑋接到一通匿名電話。
電話裡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那女人問她是不是尤瑋,認識不認識顧丞。
尤瑋反問了一句:“你是誰?”
女人把電話掛了。
尤瑋沒有打回去,她直覺認定這個女人是顧丞的追求者。
從這以後,女人隔幾天就打來一次,隻是再也不說話,就等尤瑋接起來,然後掛斷。
直到有一次,半夜,尤瑋的手機又響了。
她正在趕論文,看到來電顯示是顧丞,以為他終於忙的差不多了,想起她來了,變將電話接起來。
“喂。”
沒想到,電話那頭卻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顧丞不會回去找你了。”
尤瑋安靜了幾秒,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顯示,的確是顧丞的手機號。
有那麼一瞬間,她腦子裡是斷片的。
幾秒鐘後,尤瑋吸了口氣,問:“他在你那裡?”
女人“咯咯”笑了:“他以後都會在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