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南……”女孩子撐傘站在雨裡,她隔了三五步遙遙望著她,雨霧將她的麵容塗抹得模糊不清。
林厭心裡一緊,害怕又是自己的一場夢境,哆哆嗦嗦伸出手,帶著幾分不確定的小心翼翼。
“林厭,愣著乾嘛,快跟上來,去我家吃飯呀”周遭人潮開始湧動,她被推擠著往前走。
女孩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入自己的傘下,一隻手還替她攏了攏滑落下來的書包帶子,語氣有一點小嗔怪。
“說了多少次了,下雨天記得拿傘,你怎麼老是改不了喜歡淋雨的毛病呢,要知道馬上就要期中考了,感冒了怎麼辦……”
女孩子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個沒完沒了。
她該是厭煩的,卻莫名眼眶一熱,順著那隻潔白修長的手攀住了她的手腕。
女孩子身量比她略高,她微微使了一點力,帶著一點兒期待抬眸看去:“初南……你……回來了?”
穿著潔白校服的女孩循聲垂眸,麵容一如往昔,唇角掛著淡淡笑意。
那本應該綴滿了漫天繁星的眸子卻留下了兩個黑漆漆的深洞,正潺潺流出血跡來。
襯著那張過分蒼白的臉,越發詭異的笑容,指尖觸摸到的皮膚冰涼而滑膩,像極了她無數次解剖過的屍體。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瞬間升起。
林厭失聲驚叫:“初南!”
她喘息著從床上翻身而起,微微斂下眸子,手撫上額頭,在心底歎息:又做噩夢了。
床頭櫃上的翻頁鐘在黑暗裡發出了微弱的熒光,時針剛走過淩晨四點。
林厭伸長手臂,從桌上摸索到玻璃杯,拉開抽屜,因為用力過猛東西灑落了一地。
她撿起一個白色的藥瓶,倒了兩粒在掌心,就著在空調房裡放了一晚早已變涼的溫水,一飲而儘。
喝得又急又快,仿佛是在平息著某種不安的躁動。
水珠順著主人修長的脖頸滾落下來,打濕了緊身的吊帶背心。
她伸手抹抹唇角,卻早已有人把一方手帕塞進她掌心:“拿這個擦”
這聲音如此耳熟。
林厭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半是緊張半是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生怕驚動了什麼似地:“初南……”
視線接觸的那一刹那,林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卻見對方如常溫和笑著,甚至見她不動,又把手帕拿了過來,替她仔細揩乾淨唇角殘留的水漬。
“又做噩夢了?”
“不……”她下意識想反駁,卻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證明什麼似的。
女孩子很善解人意地把手遞了過去,林厭勾住了她的小指,這觸感溫潤、柔軟,帶著活人的溫度和生氣。
林厭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她眼睛生得漂亮,眼吊眉梢,鳳尾狹長,鼻梁又挺,冷不丁一眼便有一些風情萬種的感覺,更何況是現在泫然欲泣。
女孩子拍她的手背安慰她:“好啦,我回來了”
一如既往溫和寵溺的語氣。
霎時一股鼻酸讓她再也忍耐不住,林厭死死把人箍進懷裡:“太好了,初南,太好了,你回來了……初南,我好想你……這些年……你……去哪了?”
“我……”女孩子說著,皺了一下眉頭,臉上溢出痛苦的表情,明明是在室內,她的衣服卻在慢慢變濕。
“我……我也不知道……我好疼啊……好疼啊……林厭……救我……救救我……”
脖頸間傳來冰涼的觸感,女孩子的抽泣讓她揪心不已,林厭瞬間握緊了拳頭,臉上有些癲狂的神色。
那雙向來淡泊的眸子變得血紅。
“是誰?!是誰?!初南,告訴我?!是誰!是誰害了你!
“是……是……”
林厭晃著她的肩膀,女孩子突然說不出話來,嗓音晦澀嘶啞,夾雜著幾分詭異,像是午夜戛然而止的電台。
林厭隻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絞痛,她咬著牙,舌尖品嘗到了血腥氣,死死把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逼回去。
她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指尖微涼,她以為她在哭,心底又多了憐惜:“初南,彆怕,告訴我,不管是誰,我不會放過他的”
她話音剛落,麵前人突然咯咯笑了起來,聲音尖利刻薄,像是有人在拿著指甲剮蹭黑板。
一絲涼意如跗骨之蛆竄上脊背。
林厭忽然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窗外夜色深沉,濃如潑墨,樹影搖晃,形似鬼魅。
狂風卷起窗簾湧進室內,微弱的夜光燈應聲而滅。
她看見那雙手泛起了屍斑,冰涼滑膩的感覺似油脂脫落,**的青色血管浮現了出來。
林厭因為不能呼吸而瞪大了眸子,徒勞地伸長了手臂去夠她:“初……初南……”
“是……是你……是你……”伴隨著她嘶啞尖利的聲音,臉上的皮膚也在寸寸剝落,很快露出了白骨,眼珠從眼眶裡掉了出來,隻剩兩個漆黑的深洞牢牢鎖定住了她。
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撲麵而來。
“不!!!”林厭嘶吼,一把扯開了她的手,就在那一刹那,她的手穿過了她的身體留在了半空,床單上留下一堆碎肉。
濃稠腥臭的血順著床單流下來,染紅了華貴奢侈的羊毛地毯。
“叮鈴鈴——”催命符一般的鬨鐘響起,林厭滿頭大汗翻身而起,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輕柔的晨風揚起了窗紗,床頭櫃上的時針安靜緩慢地走著,樓下傳來烤麵包的香氣。
林厭關掉了鬨鐘,環視四周,風平浪靜,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工作日的早晨。
她掀開被子穿鞋下床,腳踩在地毯上的時候微微往下陷了陷,垂眸看去,床邊一塊暗色地毯上還殘留著深色痕跡,鮮紅似血。
女性不太明顯的喉結動了動。
林厭闔上眼睛,似在平複呼吸。
不多時,管家上來敲門:“小姐,早餐做好了”
洗漱完畢後林厭裹著睡袍下樓,昨夜噩夢時流露出來的那一丁點兒驚慌失措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了慣常的一副有些慵懶的表情,從骨子裡散發出了漫不經心的倦意。
“司機呢?”
“在門外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