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關係(1 / 2)

() “怎麼樣?絕對猛料,我隻要這個價錢——”戴著金鏈子的男生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

對麵的人染了一頭黃毛,爆炸頭,叼著一根煙站著,脖子上掛了個舊佳能相機,見他那手勢吐了口煙圈,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彆,彆介啊,你先看看!”男生著急了,追上去把照片塞她懷裡。

“絕對值這個價,要不然再……再給你打個折……你再幫我寫幾套卷子……”

女人手裡夾著煙,這才似笑非笑看著他:“行吧,一千塊不能再多了,卷子給我”

趁著男生低頭翻書包的功夫,女人把照片翻了過來,一看就是偷拍,像素不怎麼清晰,不過嘛,社會新聞越模糊越好,模糊才能引人遐想。

照片上的女人正是丁雪,而趴在她身上的,則是另一個叫不上名字的男人。

不過,有幾分眼熟,就是想不起來是誰,反正不是她老公就是了。

“這是……”她故意嫌棄地把照片甩得嘩嘩響。

男生把試卷遞過去:“婚外戀啊!這是我們校長,多勁爆的消息,我連新聞標題都給你想好了,就叫——江城市一中知名美女教師劈腿上級,因情被害身亡!”

他正說得洋洋得意,女人把照片塞進了包裡,狀若無意地往他身後一指:“哎,你看那是誰?是不是你們老師?”

男生下意識回頭,女人拔腿就跑。

“不——我操!媽的!”

他話還未說完,猛地回過神來,女人已一溜煙跑到了校門口的公交站上,公交車剛好到站,她順勢擠在人群裡上了車,車門即將關閉的時候還衝他揮了揮手。

男生氣得七竅生煙,狠狠往地上啐了幾口唾沫:“媽的,以後彆讓我看見你!”

林厭放下手裡的報紙,走出報刊亭,抬手叫了一輛出租車:“跟上前麵那輛公交車”

繼副校長之後,宋餘杭又陸陸續續走訪了幾位其他的教師們,不是“不好意思我不知情”就是“我和丁老師不熟”等等搪塞之語。

問到死者有沒有和人發生過什麼矛盾時,幾乎所有人都是同一個答案。

“沒有吧,丁老師為人很好的,不過,她和一個學生走得極近,你知道的,在學校比較忌諱……”

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讓人上了心。

宋餘杭闔上本子,決定去會一會這個名叫周末的學生。

“喂?主編,誒誒誒……您說……”女人邊走路邊點頭哈腰地:“我?我在外麵采風呢”

“你他媽的能采什麼風?好稿子寫不出一篇來!儘是什麼偷雞摸狗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們要熱門!熱門懂嗎?!要博人眼球!這個月銷量再上不去,你他媽的給我卷鋪蓋滾蛋!”

耳邊傳來中年男人的怒吼,寧缺稍稍把手機拿遠了些,仍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是是是,我知道了,您放心,這次絕對是大賣點,我剛拿到了關於江城市一中死的那個女老師的大猛料——”

她話音未落,前路被人擋住,人行道地磚上投下一片陰影。

她緩緩抬頭,女人抱臂站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張臉十分耐看,隻是神色就有幾分不懷好意了。

寧缺暗道不好,難道是同行?

她打算繞過去的時候,她走一步林厭走一步,她往左走林厭也往左走,她往右林厭也跟著往右。

寧缺清清嗓子,擺出一副諂媚的笑臉:“這位是……找我?”

林厭頓住腳步,指指她背上的包:“照片給我”

女人攥著背包帶子的手緊了緊:“同行?那也應該知道規矩,獨家報道不可能——”

林厭從錢包裡抽出幾張紅票子甩了甩:“錢就是規矩,拿著錢滾蛋,照片給我留下”

寧缺心思百轉千回,那疊錢數目不少,可哪比得上工作這個長期飯票來的安穩,這次要是真的雜誌銷量上不去,第一個被開的就是她,她好不容易才在江城找到的工作,絕對不能就這麼輕易被開除。

“好,好”寧缺說著,去摸自己的包,慢吞吞地掏了出來。

林厭有些不耐煩了:“快點”

她話音未落,迎麵飛來厚厚一疊稿紙,四散開來遮擋住了視線,寧缺拔腿就跑。

眼看著又要故技重施,跳上路邊拉客的摩托車,林厭三兩步追了上去,朝著她的後心就是一個飛踹,寧缺滾下了馬路,行人紛紛如鳥獸散。

她拖著衣領子把人拽了回來,拿錢拍著她的臉,語氣涼涼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看著瘦弱力氣還不小,寧缺掙紮了幾下,她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背上,寧缺差點沒被壓死,朝天翻著白眼,就差口吐白沫了。

林厭一隻手卡著她的腦袋不讓她動,另一隻手從她胳膊上拽下來背包,打開翻了翻,有相機錄音筆什麼的,最裡麵的夾層裡塞了一張照片,她拿出來裝進了自己兜裡。

寧缺還想掙紮,被她抓著頭發提了起來:“跟老娘耍流氓,你還嫩了點,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流氓他祖宗!”

“這次放你一馬,滾!”

她說完把人放開站了起來,遠遠地有巡邏民警拿著□□跑了過來:“乾嘛呢?!”

林厭退後兩步:“沒……沒乾嘛”

說完拔腿就跑,溜得比兔子還快。

寧缺這才在民警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沒事吧?丟什麼東西了?跟我去派出所做個筆錄,我們一定幫你把東西找回來”

林厭那一腳踹得著實不輕,震得她後背發麻,寧缺拂開了民警的手,一瘸一拐地撿著地上散落的物品與紙張。

“沒事,不用了”

她看著林厭離去的方向,用力捏皺了稿紙。

“你好,有人在嗎?”宋餘杭輕輕敲了兩下門,無人回應,她退後一步打量起了整棟樓。

這裡是江城市的西區,和東區一江之隔卻天差地彆。

說是樓也不過是三層高的平房,外麵掛滿了大人小孩的衣物,電線蜘蛛網一樣分割著天空。

小巷逼仄,隻能容身電動車過,她腳下不遠的地方就是一條汙水溝,臭氣熏天。

周末的家就在這裡,平房下的棚戶,鐵皮搭的,在太陽下被照得滾燙,門口擺了一盆奄奄一息的向陽花。

宋餘杭轉身透過布滿鐵鏽的窗戶往裡看,屋裡拉著窗簾,黑漆漆的。

她的目光落到了門口掛著的鐵鎖上,從包裡摸出了一根鐵絲。

“東西都扔了吧?”ktv裡五顏六色的燈光閃爍著,照得他的臉也青一陣白一陣地。

男生埋著頭低低“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