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談心(1 / 2)

() 宋餘杭把人扔出門外, 回過頭來隻見兩個人都在看著她。林舸是那種略帶震驚的眼神,而林厭呢,她一時半會兒無法用準確的語言來描摹出她臉上的表情,似乎是驚訝中有一絲開心, 但她克製得很好,在場的人除了宋餘杭這種讀微表情的專家誰也沒有察覺到。

就這樣, 幫她出頭她就開心了?

還真是容易滿足呢。

宋餘杭這麼想著, 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林厭眉頭一皺, 就要破口大罵,林舸趕緊迎了上去:“是我媽, 我媽。”

門打開,林母一見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林厭也不讓人扶了, 三步並作兩步奔到了床邊,捧起她那隻輸液回血的手就直哆嗦。

“快, 林舸你還愣著乾嘛?!快去叫護士來, 這怎麼弄的啊,那隻野雞又給你氣受了?”

比起她十八歲離家時,林母已經老太多了, 滿頭銀發, 臉上都是皺紋堆出來的褶子,但衣著低調,通身並無華貴的裝飾,看起來精明乾練, 看這一口一個野雞野雞地,就知道連林又元都得敬她三分。

林厭是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的那種人,麵對嬸娘的關心,她唇角一彎,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來。

“沒,哪能啊,您知道我的脾氣,我不打死她就算好的了。”

護士推著醫藥車進來給她換藥,林母這才看見了旁邊站著的宋餘杭,頓時眸中一喜,像媒婆見了大姑娘,恨不得撲上去拉住她的手好好親熱一番。

林舸微咳了一聲,林母這才作罷,伸向她的手又縮了回來。

“小宋,你怎麼在這?好些日子沒找林舸玩了吧,怎麼樣,你們上次出去吃飯還順利嗎?那小子有沒有好好招待你,他要是有什麼不周全的地方你儘管跟我說,我打斷他的腿。”

她一邊說一邊往宋餘杭身邊湊,完全是一副婆婆看媳婦的眼神,見她臉上有傷又不免憂心起來。

“哎喲這怎麼弄的啊,這也太缺德了怎麼專劃彆人臉呢,彆怕啊,阿姨那有好幾個古方製成的藥膏去疤最好了,改天讓林舸給你送過來。”

“缺德”的罪魁禍首坐在床上拿勺子攪著宋餘杭買來的粥,嘴角抽了抽。

林母說罷,還踹了一腳林舸:“是不是啊,林舸。”

林舸齜牙咧嘴的:“是是是,改天我給宋小姐拿過來。”

說完用口型和林厭做著交流:我媽這也太熱情了。

林厭白了他一眼:那可不,她老人家未來的兒媳婦。

不過也不知怎地,她說完這句話後,心裡有一點點不是滋味起來,就連宋餘杭買的粥都不香了。

於是用口型示意:次次,看見了嗎?宋餘杭真的很暴力,還要娶嗎?

林舸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也不看看人家是為了誰暴力的。

那廂林母眼神在病房裡的這三個人身上轉了一圈:“怎麼是小宋送厭厭來的醫院,你和她是……”

宋餘杭餘光往病床上一瞥,林厭也正好抬眸看她,視線相撞的時候她不著痕跡彆了開來:“我和她是……是同事。”

林母當即笑得合不攏嘴,拉著人走到了床前,拿起林厭那隻沒紮針的手就疊放在了一起,還輕輕拍了拍:“同事好,同事好,親上加親!”

林厭一口粥沒咽下去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咳嗽。

***

幾個人詢問過林厭的病情得知沒什麼大礙之後便也放心了,至於她臉上的傷以及腦震蕩的原因,林厭不想多說,林母和林舸便也識趣地沒再追問,而林厭名義上的那個父親則自始至終都沒出現過。

又再坐了會兒,林舸醫院打來電話有急事處理便準備先行離開了,林母看著林厭把自己帶來的雞湯喝完才跟著兒子一道走,又吩咐她好好休息,有事打電話,明天繼續來給她送飯。

林厭撐得不行,平時哪吃的了這麼多,一張臉都皺了苦瓜,巴不得他們趕緊走,心裡已經在盤算起了明天出院的事。

因著林母是長輩,於情於理宋餘杭都是要送一送的,豈料出了病房她就拍拍宋餘杭的手,笑容和藹:“行啦,你也彆送啦,忙一天了吧,今天的事多虧你了,改天讓林舸請你吃飯,一定要來。”

她看這個兒媳婦是越看越順眼,條正盤靚,個子高身手好,凜然正氣,又謙遜懂禮貌。

宋餘杭點點頭:“您太客氣了,林厭是我同事,舉手之勞,應該的。”

林母不再多說,拍了拍她的手由管家扶著離去,把二人落在了後麵,刻意給他們製造獨處的機會。

林舸摸摸鼻子,兩個人一起站在電梯口等電梯,本來和宋餘杭是說熟不熟的人,但因為林厭這件事多多少少也走近了一些,有些話便也能說的出口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家都挺奇怪的?”

宋餘杭想了一會才答:“是。”

她從小家庭和睦,即使父親去世的早,母親也沒有改嫁,一個人拉扯他們兄妹倆長大。哥哥去世後,嫂子季景行也沒有再嫁,像這樣一家人互罵,後媽找上門來膈應繼子繼女的光景她實在是無法想象。

電梯還沒下來,林舸苦笑了一下:“算上這個有名分的,這是林叔這些年來娶的第八個,還不算外麵那些沒名沒分的,這些人或多或少地,都給林厭過氣受。”

說到這裡他又難免想起了林厭第一年到他家的光景:“你能想象嗎?她三歲的時候第一次到我家做客,連糖都沒有見過,我給了她一罐奶糖,她也不說謝謝,就一個人抱著罐子躲到了後院偷著吃到拉肚子……”

林舸回憶起那場景來又好氣又好笑,後來林誠死後,她就成了林又元唯一的繼承人,吃到了很多很多糖,卻再也沒有那麼開心地笑過了。

宋餘杭借斂眸的機會掩去了心中一閃而過的酸澀,原來光鮮亮麗的人竟也有那樣不堪回首的過去。

電梯到了,林舸走進去,衝她微微笑了一下,臉上是獨屬於大男孩的爽朗。

“宋警官,雖然林厭不說,但我還是要替她謝謝你,彆看她現在這樣整天咋咋呼呼的,囂張跋扈到我都想打她,但是這些年來,你是她唯一帶到我們麵前來,並且默認的朋友。”

他叫她宋警官,而不是宋小姐,就已經保持了足夠的尊重和真誠。

你是她唯一帶到我們麵前來,並且默認的朋友。

就是這一句話讓宋餘杭唇角一彎,她鮮少笑,英氣的眉目也柔和多了。

林舸這樣又難免讓她想到自己的哥哥,因此有些感慨。

“不用謝,是我該做的,林厭能有你這樣的哥哥,也是她的福氣。”

電梯又擠進來許多人,兩個人揮手道彆:“再見。”

“再見。”

***

林厭本來以為她也會跟他們一起走的,卻沒想到隔了不到十分鐘,宋餘杭又回來了,拉了個凳子在她床邊坐下,打開手機看看有沒有同事發來的新線索。

“你不走嗎?”林厭靠在床上偏頭看她。

“我走了你怎麼辦?”她頭也沒抬。

林厭輕輕嗤笑了一聲:“我還沒有弱到需要人貼身照顧的地步。”

她看宋餘杭不為所動,又嘀咕了一句:“再不濟還有管家呢。”

宋餘杭把手機收進兜裡,起身:“行,那我走了啊,你好好休息。”

她轉身欲走,林厭眸中閃過一絲慍色,剛想開口就是不住聲地咳嗽。

她努力想要平複住呼吸卻愈演愈烈,一隻手撫上了心口想要替自己順氣卻扯得輸液架搖搖欲墜。

宋餘杭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替她扶穩,把人按下來,同時從床頭的水壺裡倒了一杯溫水給她。

“你看,你不逞強什麼事都沒有。”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林厭想起了她第一天剛到市局的時候二人發生的衝突,頓時抬手欲打。

宋餘杭又把她的手按了下來,語氣有點嚴厲:“彆動,又想再紮一針了是不是?”

說罷,在床邊蹲了下來,替她細心地把手背上的膠條粘好。

從林厭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見她隱在額前碎發裡的舒朗眉目,她不怎麼修飾自己,眉毛稍顯淩亂,但卻更讓五官顯得立體大氣,濃墨重彩。

宋餘杭的瞳色淺,在燈光下泛出了淺淺的棕色,膚色介於白皙和正常之間。因為不化妝唇色比她淡的多,卸去那些淩厲的氣場之後,整個人顯得柔和多了,再加上她小心翼翼的動作,足夠溫柔體貼。林厭總算有幾分明白了嬸娘為什麼一定要讓她當自家兒媳婦了。

“你覺得我哥怎麼樣?”

宋餘杭手上動作沒停:“什麼怎麼樣,那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林厭抿抿唇:“那天說的不算,你重新說,我要聽真心話。”

宋餘杭做好一切,把她的手塞進被窩裡,抬眸看她,唇角噙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怎麼,要為你哥把把關嗎?”

“我就這一個哥,不行嗎?!”林厭發狠,宋餘杭的目光卻沉靜了下來。

“要聽真心話?”

“對。”林厭點頭。

宋餘杭複又坐下,兩個人從見麵開始就在吵架鬥嘴要不然就是大打出手,還鮮少有這樣能坐下來麵對麵聊天的機會。

這樣的感覺也讓她有些新奇。

而也許是今晚的燈光太暖,林厭生了病的緣故看上去沒有以往那麼強勢,偶爾幾個瞬間她還覺得她挺可愛的。

比如像現在這樣,認真側耳傾聽她說話的模樣。

於是她也認真了起來,看著她的眼睛道:“挺好的,對你很好,也很尊重我,我不反感和他的進一步接觸,但是……”

她說到這裡似乎有一些迷茫,因此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

林厭替她補上:“你想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