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贖金(1 / 2)

() 深夜十點。

資產過億的大型上市公司的老總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林又元還在會議室裡和外企代表為了一個數千萬的項目來回扯皮。

你來我往,唇槍舌戰,好不熱鬨。

對方來華半個多月了,吃喝拉撒全由景泰負責, 動輒五星級賓館酒店,高級料理壽司, 沒事還泡個澡打個高爾夫, 景泰全體上下可謂是儘心儘力。

豈料對方就連0.1%的利潤都不肯讓, 還要讓他們預付初始資金。

林又元眉頭跳了跳, 抿了一口茶水潤著嗓子,順便把火氣壓下去。

就在這時, 秘書敲了敲門,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林總……”

他眉毛一揚, 壓抑住怒火:“什麼事?”

秘書看了看停下討論的其他人,俯下|身子, 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道:“小姐她……”

他一個人坐在主位, 其他員工都坐的老遠。

秘書打開平板,遞到了他眼前:“五分鐘前發到您郵箱的。”

畫麵完全靜音,林厭像條死狗一樣被人拿鐵鏈栓住了四肢吊在半空, 就連脖子上都圈著拇指粗的鏈條, 披頭散發,渾身是血。

林又元從牙縫裡蹦出了幾個字:“沒、用、的、東、西。”

“林總,現在該怎麼辦?”秘書咽了咽口水,臉上有一抹驚惶的神色。

林又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像看了一張尋常報表一般把平板闔上遞給了他。

“什麼怎麼辦,彆說一個億,一個子兒都沒有。”

外企代表裡顯然有會中文的,聽懂了這句話,有些坐立不安起來,這正中了林又元下懷,他一揮手示意秘書退下,繼續談生意。

秘書走出門外,越想越後怕,轉來轉去,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過去,離綁匪規定的交贖金的時間還有不到兩個小時。

他咬了咬牙,從兜裡掏出手機,還是報了警:“喂,江城市公安局嗎?我景泰集團報案……”

***

自從行動開始,馮建國就一直站在作訓室的大屏幕麵前不吃不喝一整天了。

眼看著他們已經到了醫院樓下,宋餘杭按下對講機:“一組,二組,三組,守好樓梯,隨時準備火力支援。”

“狙擊手占領製高點。”

對麵沙灘遊樂場上的控製台裡冒出了一個腦袋:“狙擊手已就位。”

“四組,五組,六組,交替前進,跟我一起戰術隊形搜索。”

幾個手持防爆盾的特警竄了上來,宋餘杭舉著槍,靠著牆,頭盔下的碎發全濕了。

一行人貼著牆根悄無聲息行進著。

外圍的無人機把實時畫麵傳輸回了市局裡,馮建國也替他們捏了一把汗。

“馮局,不好了!”有人衝進來喊。

他沒回頭下意識就破口大罵:“誰他媽不好了?!現在行動關鍵時刻吉利話會不會說!”

小警員抱著電腦一頭紮了進來,慌慌張張地,禮都忘了敬:“不……不是……林……林法醫不好了!!!”

段城剛給馮建國倒茶水進來就看見他把電腦推到了他的麵前,咽了咽口水道:“景泰集團剛來報案,林法醫被綁架失蹤並索取高額贖金,這是綁匪發來的視頻。”

畫麵被點開,作訓室裡的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裡的活。

單從背景無法判斷出是在哪裡,林厭也沒有說一句話,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根本說不出來。

脖子上被套著拇指粗的鐵鏈,垂著頭懸在半空,肩上插著一把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光從這段畫麵上來說,即使是像馮建國這樣擁有幾十年偵查經驗的老刑警也沒能看出來什麼線索。

郵件的最後,綁匪索要的贖金是一個億,一個億!

馮建國來回踱著步,狠狠掐著眉心,他又猛地轉過了身,一把抓起段城手中的茶杯就摔在了地上。

茶水飛濺,碎瓷遍地,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馮建國喘著粗氣:“他媽的可真是會挑時候,還一個億,怎麼不去搶銀行呢?!”

抓捕行動進行到關鍵時刻,幾乎整個江城市的有生乾警力量都在前線,彆說一個刑警隊了,他現在連一個外勤小組都湊不出來!

張金海看著這段錄像,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帶,結結巴巴地:“要……要不告訴宋隊……讓她抽調一部分人回來。”

馮建國負手來回踱著步,斬釘截鐵否定了他的建議:“不行,不能讓她分心,尚未確定這兩起案子有關聯,她林厭的命是命,彆人的也是,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話是這麼說,林又元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彆看他娶的勤,不出意外是不可能再有孩子的了。

林厭作為林家唯一的繼承人,更是景泰未來的ceo,她的這條命要值錢的多,不然秘書也不會火燒火燎地跑來報案了。

“景泰的人來了嗎?”

“來了,會客室等著呢。”

“先封鎖消息,這件事不能往外透露出半個字,技術人員馬上分析視頻地點及對方服務器,一定要快!”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

馮建國戴上了寬簷帽,大踏步往外走去:“來了就好,我親自問。”

馮建國走後,段城湊到了鄭成睿身邊:“老鄭……林法醫……她……她……”

鄭成睿敲著鍵盤,一腦門汗:“解碼不出來,背景是倉庫的庫房,一點參照物都沒有,像這樣的倉庫,江城市得有成百上千個吧。”

段城也急了,走來走去的,猛地趴上了他的肩膀:“要不,還是告訴宋隊吧,我覺得,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鄭成睿看他一眼,把人摁了下來,壓低了聲音道:“你瘋了?還想考不考公務員了?沒聽見馮局怎麼說嗎?一個字都不能透露出去。”

段城被噎了一下:“我……”

“可是……可是……”他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雖然林法醫這個人吧嘴賤又毒舌還暴力,可是大家同事一場,每次看她解剖驗屍自己都能學到不少東西,難道就這麼看著她錯過了交贖金的時間而白白送死?

這林家也真是的,坐擁億萬家財,卻連區區一個億都舍不得拿出來。

段城在這邊乾著急,馮建國卻知道,這對於林家來說,並不是第一次了。

他一進會客室看見來的是秘書而不是林又元本人,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請坐。”

他話音剛落,秘書就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沒等他開口,洋洋灑灑說了一長串。

“馮局您好,我是林董的秘書長,全權代表景泰集團前來處理此事,這一億元我們實在是拿不出來,剛進行完本年度第二輪融資……”

這番說辭,他若乾年前就聽過了。

在作訓室裡大發雷霆的人,麵對外人的時候卻保持了作為一位市級公安局長該有的威嚴。

馮建國沒跟他費話:“綁匪九點半發的郵件,你們十點十分才報的案?現在離交換贖金還剩下不到一個半小時,你要我去哪兒給你找人去?”

秘書不住拿手帕擦著額上的汗:“慚愧,慚愧,林董在開會,實在是,實在是……隻能拜托警察同誌了,警察同誌了。”

他話音未落,旁邊技術員的電腦屏幕亮了起來。

“馮局,綁匪又發來消息了。”

林又元看著畫麵裡的林厭被折磨,被人拽著頭發狠狠摁進了水裡,她拚命掙紮著,鐵鏈在地上拖得嘩啦作響,肩膀上的傷又開始滲血,把原本清澈的水流染成了淡紅色。

她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又被人扯住頭發揪了起來,對手從旁邊抓了一抹白|色粉末灑在了她的傷口上。

秘書捂著眼睛,心驚肉跳:“這……這什麼?”

很快他就知道了。

粗糙的鹽石顆粒深深嵌進了肉裡,血水融化開來,林厭疼得死去活來,再也忍耐不住,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嘶吼。

林又元一把把電腦闔上了,閉著眼睛,一個人坐在黑暗的會議室裡,眉頭輕輕跳動著。

“艸你媽的!”男人喉嚨裡也發出了咆哮,嗓音沙啞又粗礫,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

林厭依舊沒鬆口,死死咬著他的胳膊,直到他摁著她的腦袋往牆上撞,一下又一下,“砰砰砰”的聲音回蕩在倉庫裡。

牆上很快留下了一大片血跡,林厭倒下來的時候從他的胳膊上生生咬掉了一塊肉。

男人疼得撕心裂肺,又狠狠朝她的胸口踹了幾腳,他拽著她的頭發往前走,拖過的地方都留下了斑斑血跡。

***

“一千萬,不能再多了。”他還是跟馮建國通了電話。

那邊沉默了片刻:“你就不怕綁匪真的撕票?”

“怕。”林又元直言不諱:“更怕人財兩空,二十六年前的事我不想再次重演了,所以,我隻能給一千萬,剩下的就全靠你們了。”

馮建國揉了揉眉心,站在窗邊簡直想破口大罵:“你們生意人總是希望把利益最大化,而將風險放到最小,彆忘了,林誠是怎麼死的。”

林又元皮笑肉不笑:“一個林誠死了,還有林厭,林厭死了還有林舸,再不濟我隨便從孤兒院裡領養一個也可以姓林,但是景泰隻有一個,我今天要是把這一億給出去了,多少子公司就得破產,數萬員工就得下崗,林厭可以死,景泰必須活。”

蝴蝶效應,林厭隻是條導火索罷了,二輪融資剛過,青黃不接,又值經濟蕭條,市場寒冬,放出去的資本一時半會兒都收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