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一片寂靜的混沌中,這裡空洞荒蕪的什麼也沒有,上無天,下無地。唯有虛空中那灰蒙蒙的氣息充斥其間。

一株幼苗靜靜的立於這灰蒙蒙的虛空之中,根部有少許土壤托著它,雖不過一捧之數,卻黑得深沉,讓人看了無端就有一種沉甸甸之感。

而這小苗細細瘦瘦的一根,連葉子都隻有可憐巴巴的一片,不過顏色新綠,少一分則清淡,多一分則濃豔,這般卻是正正好,猶如初春的嫩芽,讓人見了就歡喜。

其葉尖分泌出一滴晶瑩的水珠,水珠越來愈大,滴落在了根部的泥土上。

滴答!

寂靜的虛空傳來清脆的響聲,接著黑土和小苗之間幾縷七彩流光閃過,分外奇異。

然而事實上,那一滴水珠實則是小苗的淚水。

小苗……準確來說應該是希榕正在痛哭出聲。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單知道通宵加班容易猝死,但也沒人跟她說通宵加班途中摸魚打遊戲竟然會被卡遊戲裡啊!

早知如此,她哪可能為了碎銀幾兩和那狗比上司虛與委蛇?直接在他說要加班的時候上去就是一記工人爺爺的鐵拳了!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好像被困在遊戲裡了。

希榕淚水漣漣的往周圍‘看了看’,努力的想要打起精神查探自己現在到底怎麼回事,結果突然想到自己現在連眼睛都沒有了。頓時又是汪的一聲哭成狗。

她隻能再次看向麵前的遊戲麵板。

那是一個半透明的光屏,其上的畫麵正是一個無窮儘的灰蒙虛空,中間有一小苗懸浮,隨著她意識的動作,這畫麵也在轉動,方便希榕三百六十度的感受自己此刻的新身體。一顆瘦巴巴的,在菜市場冒充豆芽菜人家都嫌棄少隻有一片乾癟葉片的小樹苗。

這就是她加班摸魚玩的遊戲裡,說是玩也不儘然,因為這是一款純粹的放置遊戲,基本沒啥操作鍵,玩法就是把這遊戲麵板放在桌麵上,眼看遊戲內日升日落,草長鶯飛,小小的榕樹苗長成參天大樹。

不過這遊戲還是有些趣味性的。

榕樹有氣生根的特性,可以從長好的樹枝上生出粗壯如樹枝的氣根,這氣根往下長,頂端鑽入地後和其他根須一樣可以為榕樹吸取養分和水分。

垂落的氣根多能讓榕樹吸取更多養分,長得更大,而同時榕樹枝繁葉茂,樹冠覆蓋越大,垂落的氣根也越多。古老巨大的榕樹覆蓋麵積甚至能有上千平方米之多,遠遠看去,這些氣根或粗或細,好似樹木一般。

這一奇景被稱為獨木成林。

大概是參考了這一特性,所以當遊戲內的榕樹長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解鎖地圖特殊地點進行催生,榕樹會長出氣生根鑽入地下,緊接著選中的地點會冒出榕樹小苗。

這些地點都很有特色,有叢林有花海,有海底深處,有火山岩漿。每一個動態背景都美得如詩如畫。

所以為了解鎖全部地點,希榕這段時間有空就會打開遊戲安置在桌麵上,等新的幼苗長大,好讓她再次解鎖新地圖。

結果她萬萬沒想到,隻是這樣平常的舉動,卻讓她落到了現在這可怕的境地。

她竟然變成了遊戲裡的榕樹苗!

雖然她每年都和沙雕網友們一起叫囂著讓國家把植樹節定為法定節假日,好讓他們這些社畜為了世界的綠化出一份力。但……好吧,她承認,她懺悔,她就隻是想偷懶不上班而已!

她真的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為了綠化事業直接變成一棵樹啊!

而且變樹就變樹,她也不在乎滿頭綠了,可……可好歹給她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吧?

希榕悲憤的看著周圍灰蒙蒙的一片。

【額滴個老天爺啊,這到底是哪啊?!有沒有人啊,有就吱一聲啊喂!】

“吱!”

有人……不對,好像不是人?!

希榕一個激靈,頓時‘看’過去,因為她現在是三百六十度的視角,所以毫不費力的就看見了遠處的一抹黑影,在一片灰霧中那一抹黑影很是顯眼。

來這裡這麼久,她在這虛空真是什麼都沒看見,這死寂虛無的連空間和時間的概念都仿佛消失了,待久了怕不是要瘋?

然而她聽到動靜有多激動,待看清那靠近的黑影後就有多驚愕。

那吱吱叫喚的自然不是人,隻見其踏著虛空緩緩走來,狀似老鼠的腦袋,老牛的身形,外加三條蛇一般的尾巴,不僅長相凶惡恐怖,體型更是龐大到猶如山嶽一般!

若不是希榕現在視角變化,尋常人怕是要仰斷脖子才能看清這怪物的全貌!

【臥槽!那個……那個我是叫人,不是叫你啊!你老哪位啊?姓甚名誰啊?今年高壽啊?】

希榕嚇了一跳,語無倫次道。

但她這聲音不過是心中發聲,那怪物顯然聽不到,她隨後又下意識的想躲,但一棵樹連腿都沒有,又能跑到哪去?

她隻能強自鎮定,想著自己這麼點點大,都不夠這怪物塞牙縫的,人家應該不會注意她吧?畢竟她這樣都不夠炒一盤菜的,莫慌,莫慌。

起先也確實如此,那怪物似乎並沒有發現她,隻是在虛空中慢慢走著,左看看右嗅嗅,但隨著兩方距離越來越近,那怪物似乎注意到了眼前的小樹苗。它湊過來嗅了嗅,眼神頓時變得貪婪起來。甚至還饞得舔了舔嘴角!

希榕:……你個子這麼大卻來吃她這屁大點的草,請問這合理嗎?

但希榕又能怎麼辦呢?她隻能看著那怪物衝過來,對著她就是一爪子,可憐那怪物的爪尖都比她大的多!

讓她不由想要含淚高呼一聲,殺草焉用牛刀啊!

誰知凶惡的一爪過後,卻是無事發生,希榕的葉片連點劃痕都沒有!

怪物的攻擊看似窮凶極惡,但落在小樹苗上就仿佛刮痧推拿。

希榕:???

“吱吱吱!”

那怪物仰頭咆哮幾聲,凶狠的又是幾爪子下去,卻依然損傷不了小樹苗一絲一毫。它本來不死心的還想繼續,但就在這時,這片虛空竟是晃蕩了一下,周圍灰蒙蒙的霧氣泛起古怪的波紋。遠處更是傳來一連串憤恨嘶吼的聲音。

“殺!”

“你休想!”

“哪怕我死,也決不讓你如願!”

那些聲音絕望中透著無儘的恨意,光是聽其聲,就仿佛能感受到那些人要把敵人啖其肉寢其皮的恨意!

怪物的動作猛地頓住,原本凶煞的雙眼滿是驚懼,竟是扭頭就跑!

但已經來不及了,希榕隻見這片寂靜的虛空一下子嘈雜下來,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無數古怪的家夥,他們長得仿佛群魔亂舞,有巨猿,有長蛇,有壯熊,有猛虎。也有一些怪模怪樣的人形家夥。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家夥實在太過巨大了,最矮的家夥那拳頭都有攻擊她的那隻鼠頭牛身的怪物那麼大,最高的又有兩個最矮的家夥那麼大!

希榕咂舌,這都是些什麼怪物?

而聽這動靜,他們似乎是在圍攻一個人。隨著這些巨人的打鬥,周圍混亂一片,霧氣翻騰,虛空出現裂縫,似有什麼破碎不絕於耳。恍惚間,仿佛能聽到悲鳴之聲。

希榕驚疑不定的左右看看,想要找到那個被圍攻的家夥,誰知一片陰影不知何時籠罩下來,她下意識的往上一看,那竟是一個大到沒邊的腳丫子!

啪嘰!

那腳丫子重重踩了下來。周圍的霧氣如浪一般翻湧,虛空裂出數道縫隙。

可憐那鼠頭牛身的怪物,對比這隻腳丫子的大小就仿佛成了真的小老鼠,被一腳踩成鼠片。

不遠處的希榕也是慘遭大腳無情的踩踏,以她的體型,對比那隻大腳丫子就如一粒塵土。不過她還算幸運,被踩了一腳隻是枝葉倒伏下來,等到那腳挪開,枝葉立刻如不倒翁一般直立回去。依然是毫發無損。

但任誰來說,被一隻大腳丫子踩了一腳想必都不是什麼舒服的事。

原本還很是希望看見人的希榕此刻氣得跳腳。【喂喂,懂不懂愛護花草,請勿踩踏啊!知不知道什麼叫愛護花草就是愛護美麗的世界啊!這年頭的人怎麼這麼沒有公德心呢!】

【你這家夥,你知道一個大腳丫子對我這樣的小姑娘來說是多大的心理傷害嗎?!】

【信不信今天你踩我頭上,明天我長你墳上!】

她憤怒的仰頭看去,終於看到了踩了自己一腳的家夥。

那同樣是個巨人,甚至比圍攻他的家夥們還要高。膚色呈現古銅色,眉毛濃黑,鼻梁英挺,五官輪廓深刻。

那巨人身材極為高大健碩,隻是有些不修邊幅,頭發蓬亂,手持一柄巨斧。腰間隨意係著一條有些破損皺巴的灰色皮裙,皮裙破損處似乎有霧氣時而逸散而出,仿佛就是用這虛空灰蒙蒙的霧氣凝結成的。

麵對眾人的圍攻和怒喝,巨人並不說話,隻是沉默的不斷攻擊,動作大開大合,粗獷而冷硬,自有一股凶猛霸道。

他每一次揮舞巨斧,都會有一個或是數個巨大的敵人隕落,無數鮮血好似不要錢一般灑落。

他或許長得還算英俊,但此刻沒人會注意他的外貌。因為哪怕隻是看他一眼,就仿佛有一股蠻荒之氣直衝麵門而來!

最可怕的是,有一隕落的巨熊臨死前竟是絕望的嘶吼了一聲。聲聲啼血。

“大道不公,我恨啊!盤古!盤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