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隻是單純想要上個才藝,轉移狐族和朱厭族注意力的希榕此刻人都傻了。
她就仿佛一個安靜在街頭賣藝的路人,忽然,遇上了一個極其喜歡她的音樂,直接在大街上隨著音樂蹦恰恰。讓她感動之餘,又忍不住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家夥,心裡恍惚的想,啊這……這就是傳說中的社交牛逼症患者吧?
不過不管怎麼說,自己的音樂被人欣賞自然是件好事,聽著百鳥們那清亮的鳴叫,希榕遲疑了一下,原本舒緩寧靜的曲調一轉,變得活潑靈動起來。
如果剛剛的曲調好似安詳的夜晚,那麼現在就是晨光下,嬉戲玩鬨的生靈們。這樣活潑的曲調明顯更適合此刻百鳥們的心情,以及此刻的情況。
與此同時,沉睡了三天三夜的狐族和朱厭族的傷勢已經完全愈合,耳邊不斷傳來的悅耳鳴叫聲讓他們漸漸從黑甜的夢鄉中醒來。
結果這不醒不知道,一醒嚇一跳。
狐族和朱厭族先是被周圍稠密的靈霧嚇到了,隨後一個個爬到高處才看清楚山穀此刻的全貌。整個山穀的地麵全被靈霧蓋住,極目遠眺皆是白茫茫一片,好似置身於雲海之上。
而仰頭看去,天空之上無數色彩嬌豔、可愛的鳥類自發的組成一圈圈,一邊嘴裡不停鳴叫著,一邊繞著一隻滿身華彩、高傲絕美的巨大鳳凰不斷飛舞,他們在凝聚出的祥雲之間組成千姿百態的陣型。有時好似年輪旋轉。有時好似花苞綻放,有時更似星隨月轉。
而那最中心的鳳凰時而展翅高飛,時而仰頭高唱。這霸氣而華美的身影幾乎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但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在山穀的一角的水潭邊巨石上坐著一位青衣尊者,在山穀地麵流淌的靈霧遮蓋住大半巨石,乳白的雲霧好似河流一般漫過她的小腿,拂過她的袍腳。
她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此刻百鳥朝鳳的異象,隻是自顧自的吹著唇邊墨綠如玉的葉片。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一曲終了,元凰緩緩停下動作,巨大的鳳凰變作一位身穿彩衣的絕美女子落到山穀中。
百鳥們不舍的繞著她盤旋了一圈,然後也齊齊落下,能化形的化作或是嬌俏或是俊俏的男女,不能化形的就以原型落地,散在元凰的身邊感激的行禮。謝過元凰大恩。
天地間第一次百鳥朝鳳引出天地異象,這一場大造化對他們來說實在太珍貴了,說是改變了一生的命運也不為過!
“不必謝我,要謝就謝希榕道友吧。”
元凰對前方端坐巨石上的希榕拱拱手。一雙丹鳳眼中有著對吹奏樂曲之人的好感,但同樣也有著一絲試探。
“若非希榕道友剛剛吹奏的樂曲,我也不會冥冥中有感應來此。卻不想隻是隨聲而舞,竟然還引出了天地異象。”
百鳥們愣了一下,當即調轉方向謝過那位青衣尊者。
“你們能趕上也是你們的機緣。回去好好感悟吧。”
青衣尊者隨後把手中的樹葉扔到一邊。葉片被風一吹,沉入雲霧之下的水潭中,沒了蹤影。
“是。”
看出了青衣尊者喜歡安靜,百鳥們不敢多待,趕緊克製著喜悅的心情撲棱著翅膀飛走。
希榕隨後看向元凰。眼中滿是真摯的暗示。
彆的鳥都飛走了,你也趕緊走吧,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偷懶是不對啊!
可惜的是,元凰顯然沒有看出她的暗示,而是看向了一邊。
“這些是道友座下的小寵?”
希榕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隨著兩人的停手,山穀中的天地異象也漸漸消散,風吹過,吹散了雲霧,讓山穀的原貌顯現了出來。也顯露出了那些狐狸和朱厭。他們為了看清楚百鳥朝鳳都儘力往高處爬,有的爬到了樹冠中,有的人立而起,緊貼著懸崖峭壁上,一個個此刻正往這邊探頭探腦的,把狗狗祟祟、暗中觀察給發揮的淋漓儘致。
希榕沉默了一下,果斷回答。
“不,他們隻是之前受傷,我讓他們進來休養罷了。”
不認識,不了解,不太熟,謝謝。
還沉浸在百鳥朝鳳中沒下來的狐族和朱厭族注意到這一幕,趕緊夾著尾巴下來,藏在了僻靜處不敢打擾兩位大能。
“這些小東西倒是好運道,竟然得了希榕道友的庇佑。”
元凰不僅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學著希榕的模樣就近找了水潭邊的一塊石頭坐了下來。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模樣。
“當日一彆,我本來還想著什麼時候再去不周山巔見一見道友,卻不想今天反而在這見到了。緣這一字果然妙不可言。”
不是很想和這些洪荒大能相處的希榕麵上努力扯出一個淺笑。
“是啊,今日能看見百鳥朝鳳的奇景,也算我的緣法了。”
然而實際上,她心裡卻哭喪著臉道。
【孽緣嗎?一定是孽緣吧?她這是乾嘛?我們很熟嗎?為什麼還不走?早知道我就躲在山上不下來了!】
她倒不是害怕社交,但在這弱肉強食的洪荒,她一個戰五渣哪裡敢和誤以為她也是大能的真·大能多聊啊!
盤古無奈:【你不是說要看儘世間百態嗎?隻一味退縮如何能賞完這洪荒大地的美景?她身為天地間第一隻鳳凰確有幾分機緣,但你也不差啊。】
希榕心中哽咽。【除了那‘萬年烏龜殼’,沒屁用的法寶的迷之暗戀,隻能對彆人起效的心想事成大法,你說說,我到底還有那點可以稱得上不差?】
盤古頓時沉默了,雖然他一直堅信摯友的跟腳神秘,一定很不平凡,但……單看這些,摯友的實力和運道好像真的差了億點點。
但哪怕是有時候情商不太夠的盤古此刻也知道不能如實說,否則本來就不自信的摯友豈不是要更對自己喪失信心了?這可絕不是盤古想要看到的。
所以他想了想,堅定的開口。
【但你還有我啊!】
希榕:嘎?
盤古不理會希榕的懵逼,渾厚的聲音豪邁而堅定的表示。【吾乃盤古,第一個以力證道之人,混沌之中無我這般人,未來洪荒也很可能不會再有,三千魔神因我嚎哭,天地萬物因我而起,而你身為我的摯友,隻這一點便是天上地下無可匹敵的!】
盤古的話語何其豪邁霸氣,聽得希榕心頭一顫,一時間很是無語凝噎,一個人為何能說出讓人深深感動,可細想之餘又尬到摳腳的話語的。
但不得不說……這話還真是該死的有道理啊!
頭頂‘盤古摯友光環’的希榕頓時燃起了一抹迷之自信。覺得自己實在不必總是這般謹慎,畢竟自己可是不僅有‘烏龜殼’還有盤古元神庇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盤古可不像是她這麼廢柴。
所以到了危險時刻,讓盤古帶著她跑路不就得了?!
聽著希榕自信發言的盤古一噎:雖然但是……他是想讓你有迎難而上的自信,不是讓你對逃跑有自信啊!
另一邊,元凰再次拱手道。
“想不到道友以一片葉子竟能吹出如此妙曲,此番百鳥朝鳳,我也受了些好處,在此還得先謝謝道友才行。”
她伸出手,手中多了一片金色的鳳凰羽毛。
“此乃鳳凰金羽,還請道友收下。”
雖然關注點歪了,但希榕確實心緒平穩了不少,聞言淺笑道。
“我剛剛不過隨性而為,能看到百鳥朝鳳亦是我之幸事,當不得道友一聲謝。這謝禮道友還是收回去吧。”
雖然這玩意兒閃著金光,但沒用的金尺子她已經有一把了,再收下這個……是準備讓它和鴻蒙量天尺組合出道,變身雞毛撣子嗎?那這毛量也不夠啊。
希榕偷瞄了一下元凰那茂密的雲鬢,堅定的拒絕了。
而這一幕落在元凰眼中,就是人家看也不看自己的鳳凰金羽,仿佛那不是能抵禦太乙金仙一擊的珍貴金羽,倒像是隨處可見的野草土坷一般。
此刻洪荒萬族都是野蠻生長狀態,說話也大多開門見山,少有迂回的,所以元凰直接挑眉道。
“雖是隨性而為,但也因道友而起,如何當不得謝?難道是我這鳳凰金羽還入不了道友的眼嗎?”
不,其實孩子眼饞的快哭了,但關鍵是她用不了啊。
希榕心酸的想,正當她想著要不要接過這珍貴的‘雞毛撣子材料*1’的時候,她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當即改變了主意。
“這金羽自然是好東西,隻是……罷了,到底也算一段因果。”
希榕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但她依然沒有去接那鳳凰金羽,而是故作想起什麼一般,側頭看向南邊。
“若是道友誠心道謝,便幫我一個忙可好?”
元凰心中一動。看了過去。“什麼忙?”
青衣尊者側頭看著青丘的方向,聞言幽幽的歎了口氣。精致的側臉透著一絲悲憫和複雜。
“最近這附近的凶獸不知怎麼越發暴動起來。著實擾人清靜,隻是我不喜殺生,道友若是有心,不如幫我清理一下這周圍的凶獸如何?”
希榕說的理直氣壯,半點不覺得自己在忽悠元凰,畢竟因為害怕周圍的凶獸而不敢睡覺,可不就是凶獸擾人清靜?
至於不喜殺生?沒錯啊,不喜殺生和打不過兩者之間又不衝突!
元凰一愣。
“就這事?”
青衣尊者點點頭。隨後遲疑道。
“道友可是有何難處……”
元凰不等她說完,就直接道。
“這事有何難?希榕道友且等一等,我去去就回。”
應下這件事的元凰當即腳踏祥雲飛上天離開。麵上還殘留著一絲懵逼和迷茫。
原本她還想著通過青衣尊者的要求,來探尋一下對方突然離開不周山巔的原因,卻不想竟然得來了這樣一個回答。
要知道這可是她元凰欠的因果,你難道就不想著發揮做大的用處嗎?
殺幾隻家門口作亂的凶獸?殺雞焉用牛刀啊!
而希榕不僅不覺得自己這樣浪費,反而還美滋滋的衝著盤古炫耀。
【乾得不錯,頗有急智!不愧是我的摯友,彆的不談,此番才智絕非常人能比!】
盤古很是捧場的開口。元神甚至呱唧呱唧鼓起掌來。完全沒有思考過希榕這樣是不是浪費了強者人情的可能,反正都沒(曾經的)他強就是了。
希榕被誇得得意的不行,麵上不由帶出了這一絲笑意。隨後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趕緊收斂起來。小心的又瞄了一眼元凰消失的方向,生怕人家剛好返回,看見她這雞賊的笑容。
卻不想,這一幕恰好被遠處的九尾狐看在了眼裡。
隻見那青衣尊者在元凰聽話離去後,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起來,隨後又冷漠的壓下嘴角,看了眼元凰離開的方向,黑眸深沉,不知在思索什麼。
本來正欣喜於尊者話語的九尾狐身子一僵。她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隻是本能的覺得背後發涼。
*
沒過多久,元凰就回來了,畢竟那些凶獸對於狐族和朱厭族是個災難,對於她這等太乙金仙境界的高手來說,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螻蟻一般。甚至因為任務過於簡單,她還直接擴大了範圍。現在以這個山穀為中心,千裡之外都再無凶獸的痕跡。
聽見元凰這話以後,藏於林中的朱厭族和狐族都興奮起來,他們既有大仇已報的快意,也有著能重返家園的欣喜。
雖然他們在這時不敢高聲歡呼,但一個個眉來眼去的,也足以顯露出他們的激動心情。
唯有九尾狐在這一片躁動環境中反而很是冷靜,甚至有點坐立不安,因為她實在想不明白尊者剛剛那副模樣的原因,而聰明狐就是這樣,越是想不通,越是克製不住的去想。
胡思察覺到母親的奇怪之處,疑惑的看了過去。九尾狐卻不敢把這事對任何人說,隻是沉默的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隨後看向了水潭那邊。
青衣尊者起身拱手。
“多謝道友出手了。”
元凰一雙丹鳳眼露出慚愧。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更何況,我最近也一直在找禍鬥,今日托道友的福,不僅因百鳥朝鳳略有所悟,更是抽取了百來隻禍鬥的心火,說來說去,還是我占便宜了。”
說話間,她伸出手,手心頓時湧出一團黑紅色的火焰。
這火焰很是霸道,一出現頓時讓山穀內溫度驟升。
雖然有‘烏龜殼’在,高溫傷不到希榕,但對於火焰的恐懼還是讓她嚇了一跳,生怕風把這火往自己這邊一吹,自己就秒變火炬樹樁了。
“所謂報答,自然是急人之所急。我不喜殺生,正煩惱不知如何是好,元凰道友願意幫忙,這自然就是幫大忙了。”
青衣尊者輕笑著開口,順便不著痕跡的示意元凰在石頭上落座。自己也坐回了原位,和元凰拉開了一絲距離。
道友,你還記得她是一棵樹嗎?
雖然她常說自己是個廢柴,但暫時真的沒有焚燒自己溫暖他人的打算!
元凰卻搖頭道。
“急人之所急這話倒是不錯,但我可不認為道友會被這等小事難住。”
她不由猜測,或許希榕是不願為難她,所以隨意說了一件事讓她來還因果?
青衣尊者動作一頓,笑而不語。
雖然不知道姐妹你到底腦補了什麼,但她真的就是個會被這等小事難住的弱雞。
元凰可聽不到希榕的心聲,她見此情形,頓時覺得自己猜對了,對眼前青衣女子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忍不住勸道。
“道友當真是難得的好性子,隻是恕我直言,在這洪荒,道友不喜殺生的話,怕是會錯過不少機緣。”
要說洪荒機緣的重要性,看過不少洪荒的希榕當然不是不知道,她想起裡機緣不斷的龍傲天們,再想想自己,哪怕是鴻蒙量天尺這等日天日地的後天功德至寶,在她手裡也頂多改造成個癢癢撓。
於是某青衣尊者努力繃住表情,強行挽尊道。
“機緣、機緣,講究的是一個緣分。一切隨緣而已。”
彆問,問就是沒緣分,總之絕對不是她太辣雞!
聽到這話的元凰用一種驚奇而敬佩的視線看向麵色淡然的青衣尊者,在這個萬事萬物都要爭的洪荒,她見多了為了一根靈草一顆靈果爭得頭破血流的家夥,卻少有見過這樣心境的人。
元凰不由來了興趣。當即拋出問題。
“那道友以為,什麼是緣,什麼不是緣呢?”
她舉了個例子,希榕是一顆榕樹,屬草木之靈,就如她元凰喜歡收集各色火焰,來感悟火之法則,精煉法器一樣,各種珍奇靈植以及木屬的凶獸異獸的血骨皮毛對希榕來說自然也是用處多多。好處也多多。
但靈植不會自己長腳跑到希榕麵前求她吃了自己,凶獸異獸也不會跑到希榕麵前振臂一呼:“快把我宰了給希榕道友助助興!”
所以希榕道友若是不主動,和這些寶貝之間自然就是沒故事了。
這些東西難道不是機緣嗎?
又或者,主動得來的就不叫機緣嗎?
而倘若這些算機緣的話,那希榕道友是否就算是放棄了機緣呢?
元凰說話間,一雙丹鳳眼緊緊的看著希榕,想要看看她有何見解,雖然元凰還是看不出這希榕道友的修為,但有時候,從一個人對道的感悟就能知道對方的深淺。元凰真的很好奇對方到底有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