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還沒動手,他相信,天道不會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寂滅毀滅洪荒的,所以……一定還有破局的希望。而鴻鈞隱有所感,那一線生機就在那神秘人身上。
果不其然,眼看著雷柱似乎不起效果,那神秘人原本漫不經心的聲音變冷。似乎也認真了起來。
“好樣的,今天我也不睡了,看誰耗得過誰?”
睡?
鴻鈞等人微微睜大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那神秘人之前所說的幾句話,把這些話串聯起來後,他們瞬間閃過一個猜測,難道這家夥嫌吵的原因是因為她本來在睡覺?
等等……這難道不應該是戰前的譏諷說辭嗎?
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真的有人在這個時候還能睡得著,甚至因為睡不好覺這種小事就單挑寂滅吧?!
*
熱,好熱。
不周山巔,雙眼緊閉的青衣尊者再次皺起眉頭。
夢中的希榕發誓自己使出滅蚊十三招的時候,她真的聽到了劈裡啪啦的聲音,一般來說,這不都代表著蚊子被消滅了嗎?
但結果卻是,世界還沒清淨一會兒,更大的嗡嗡聲再次出現了。一會兒在她的左耳朵轉悠,一會兒在她的右耳朵轉悠,攪和的她不得安寧。
尼瑪,最近的蚊子也要敢業績嗎?
你們到底有多少兄弟姐妹潛伏在她家啊!
就這動靜,你們是指著把她吸成乾屍唄?
希榕使勁揮舞著電蚊拍,心頭的怒火越積越多。結果在一片黑暗的臥室中,她隻覺得越來越熱,把被子踢了還是熱出了一身的汗。
她沒有意識到房間內的氣溫不對勁,隻覺得是自己打蚊子打出的汗。
“好樣的,今天我還不睡了,看誰耗得過誰!”
累得夠嗆的希榕把電蚊拍一扔,在一片黑暗中朝著床頭櫃摸索著,她記得這裡還有夏天沒用完的滅蚊花露水來著。
既然物理攻擊無效,那她就用魔法打敗魔法!
很快,希榕就摸到了自己的滅蚊花露水,大概是睡夢中被打擾實在太讓人生氣了,此刻分外暴躁的希榕本著‘今天不是她被花露水醃入味,就是蚊子被花露水嗆死’的念頭,對著自己和周圍就是一頓狂噴。
她自己都沒注意的是,黑暗中,她那按動噴頭的大拇指快出了殘影。那猙獰的表情似乎深恨自己手中的是花露水,而不是高射炮。
不過說起來……希榕吸了吸鼻子,她的驅蚊花露水是這個味嗎?
*
“那我們就走著瞧好了!”
此刻的寂滅已經把那神秘人當成了勁敵,所以聽到那聲音再次傳來後,他當即警惕起來,獨眼直直的往天上看,想要看看這家夥還會再出什麼招。
誰知他卻並沒有等到雷柱,也沒有等到任何彆的聲勢浩大的攻擊。就在寂滅狐疑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臉上一點微涼,就好似針尖大小。
若是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但寂滅雖然身形龐大,卻也有更龐大的神識,任何一點小細節都瞞不過他的感知。
隨後,又是幾點微涼在臉上閃過,他抬手摸了一下,隨後看向天空。
“雨?”
沒錯,天上正在下雨,而且不是瓢潑大雨,而是蒙蒙細雨,它是溫柔的、是綿軟的、是舒緩的。若是平時或許會引起很多人的感慨和惆悵。但在這種時候,它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澆滅這漫天大火的!
元凰等人的眼中頓時閃過了失望和絕望,就算要下雨你也下大一點啊,這麼點水夠乾什麼的?
寂滅獨自然也是這麼想的,他的眼中閃過驚訝,隨後變作輕蔑。譏諷的笑道。
“哈哈,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手段,沒想到竟是布雨?你難不成以為我這滅世之火是能被水澆滅……唔!”
話還沒說完,寂滅忽然胸口一痛,他悶哼一聲,驚愕的抬頭看著天空。
“不對,這不是水。”
楊眉猛地叫道。
說話間,他的手臂已經伸出了鴻鈞構建的屏障外。
外麵的熊熊烈火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正想方設法的往裡麵擠,天上的綿綿細雨落下來無聲無息,輕柔的過分,但就是這點雨水,卻在溫柔而堅定的一點點消磨著這火的囂張氣焰。不知不覺間,那幾乎要竄到天上的火光竟是不斷矮下來。
所以楊眉的手伸出去並沒有被燒成黑灰,反而是那綿綿細雨溫柔的落在他的掌心,幾乎是眨眼間,楊眉的那半截手臂變做了擰成手臂狀的楊柳枝,這些楊柳枝快速的抽枝長葉,煥發新綠。那蓬勃的生機是個人都能看得見!
鴻鈞也伸出手去接了一點雨水,隨後他微微驚訝道。
“這是……生機?”
這當然不是水,這是純粹的生機所凝聚而成。
若是說寂滅的滅世之火象征的是死亡,是毀滅,是一切都終結!
那麼這雨便是生命的源頭,是新生,是孕育,是一切的開始!
羅睺可不管什麼生機毀滅的,發現絕處逢生後,他控製不住的仰天狂笑起來。隨後惡狠狠的對寂滅道。
“看來這一次,寂滅你又輸了。”
上一次輸在了盤古,而這一次更輸在了一個無名之人手中!
“不,不。這不可能!”
滅世之火乃是寂滅的本源,本源被傷,寂滅自然渾身劇痛,但他卻顧不得疼痛,隻是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混沌青蓮受大道限製不生靈智,已經四分五裂,這麼濃鬱的生機……不可能有人能凝聚的出。不可能的!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能破了的我的滅世之火!”
“你是誰?”
“出來?!”
“給我出來!”
原本以為大道聖人果位唾手可得的寂滅再也控製不住的仰天怒吼起來。那隻獨眼更是怨恨的滲出血淚來。
但那神秘人依然沒有回答他的意思,隨著滅世之火一寸寸熄滅,寂滅的生命力也漸漸弱下來。起先他還狂怒的打砸著周圍的山川,攪亂天上的烏雲,試圖把那藏著的神秘人找出來。
但很快,他的氣息就越來越弱,砰的一下重重的摔下地上。連大地都重重的震動了一下
在臨死前,他那赤紅的獨眼還在看著天上的烏雲,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有能力殺死自己的到底是誰。
三千混沌魔神每一個都有相生相克的宿敵,唯有他滅魔神沒有。或者說在混沌中,能克製他的唯有那混沌青蓮。這也是他在混沌之時沒有露出滅世之火的原因,因為他知道自己打不過盤古,就算加上了滅世之火也打不過。所以他才會假死,拚命的逃出一半元神,在地下努力耐心的蟄伏到了現在。然後借著那些凶獸來吸收血肉重塑真身和恢複實力。
寂滅魔神的獨眼緩緩黯淡下來,他看著那烏雲密布的天空,眼中滿是絕望和怨恨。
“明明好不容易熬到盤古死了。明明混沌青蓮全部生機孕育出盤古後,沒多久就解體了。明明……就差最後一步了,可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努力籌謀了這麼久,本以為什麼都算到了,就連天道都應該無力阻撓他了,卻還是出現了這種意外?難道……他注定是無法得道的嗎?
可若是他注定無法成就自己的道,又為何要有寂滅法則?
為何會讓他寂滅魔神誕生?
為何不讓他從一開始就和那混沌青蓮一樣永遠沒有靈智?!
“大道不公!天道不公!”
這不公平!
他明明已經那麼努力了,就差一步,就差那一步啊!
寂滅魔神臨死前最後一聲嘶吼刺耳而尖利,但也僅僅是這樣了。天上的蒙蒙細雨並沒有隨著他的死去而停下。生機重新被注入這片大地。
連綿千裡的山脈重新煥發新綠,乾涸的河床重新奔湧起甘甜的清水,遍地的裂縫和深淵開始有意識的合攏。
而死去的寂滅那龐大的身軀也快速融化,成了滋養這片大地的養料。
鴻鈞撤下屏障,本來傷痕累累的眾人在雨水中得了莫大的好處,渾身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是死去的修士和動物們都回不來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寂滅死去的地方,原本那個不可一世的巨人此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們知道自己應該是要開心的。但他們卻實在開心不起來。
因為此刻,他們忽然想起,雖然對於他們來說,那寂滅有千萬種必死的理由,但他本身也不過是在追求自己的道罷了。
都知道求道之路難,但他們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更讓他們明白這一點的了。
哪怕是這樣厲害,隨手就能捏死他們的巨人最後都倒在了求道的路上,他們這些人……真的能成就自己的大道嗎?
他們這些人苦修千年、萬年、甚至十萬年,但最後能得道的又能有幾人?
到最後,他們自己的結局又是什麼呢?
不過希榕顯然沒有這些人糾結的心理,再等了好一會兒,確信自己聽不到那討厭的嗡嗡聲,渾身的燥熱也散去後,她拉過被子給自己蓋上,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
總算死了,終於能……
念頭還沒轉過來,希某人就在一片黑暗中再次陷入了香甜的夢中。
“總算死了,終於能……”
那神秘人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念頭,他們下意識的抬頭看去,等著對方剩下的話語,結果卻坐等右等等不到接下來的半段。
“此次事情,真是多謝閣下出手相助了,不知閣下可能出來一見?我們也好當麵謝上一二。”
元凰等人大著膽子開口試圖套近乎。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隨後洪荒修士們也各自散去,他們回到各自的洞府後,經曆了這麼大的事情,身體上十分的疲憊,但他們怎麼也睡不著。過於亢奮的大腦不斷重播著之前的那場大戰。不知為何,那些畫麵最後都會停在那神秘人最後一句未儘之言上。
以至於深更半夜,一群努力想要打坐、睡覺來休養的修士們睜著血紅的眼睛到天明。內心完全是崩潰的。
終於能什麼啊?!
到底能什麼啊?!
敢不敢說清楚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