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1 / 2)

太陽是什麼?

它是一個掛在天上散發光和熱的球體,它可以是仁慈的,萬物因為它播撒的光明得以生活,它也可以是殘酷的,一旦熱過了頭,河流會乾涸,大地會龜裂。死亡會迅速蔓延。

而在洪荒,太陽是盤古的左眼。也是天地間唯二的兩隻三足金烏的道場。

希榕還未飛到太陽星附近的時候就看見了那起伏的赤金色火焰,整個太陽星被這些火焰包裹著,隻有少數地方裸露出土黃色的土地,想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日金焰了。這東西連九嬰那樣的大妖之軀都能說燒就燒,可想而知它的厲害,尋常的太乙金仙根本無法到這上麵來。

不過這些大日金焰並未對希榕造成任何的傷害。

照舊一身青衣的她離開淨世白蓮,踩上了太陽星的地麵,淨世白蓮自動縮小,飛在她的肩頭漂浮,仿佛一個純粹的裝飾物。

她看了看四周,呼吸清淺,似乎感覺不到那幾乎能讓每一個普通人掐著喉嚨窒息的熱浪,她朝著遠處的亭子走去,地上如波濤起伏的赤金色烈焰舔過她的衣角,卻沒有給的衣袍帶來哪怕半點焦黑。簡直比花園中帶刺的玫瑰叢還要嬌麗、乖順。

很快,希榕就走到了一處亭子內,這亭子柱子色澤朱紅,上麵撲著琉璃瓦,看上去透著一股平凡的富貴氣息,但往周圍一看,它紮根在這一片火海之中,似乎也就不那麼平凡了。

大日金焰竟然不傷她?

亭子裡等候已久的帝俊和東皇太一的眼神微動,他們三足金烏乃是大日金焰的精華彙聚而成,所以那些大日金焰才會不傷他們分毫,為他們所用,但此時此刻,希榕竟然得到了和他們一樣的待遇。她沒有憑借高強的修為做出半點抵擋,但那洶湧的金焰卻乖巧的匍匐在她的腳邊。

這很不對勁,畢竟大日金焰是沒有靈智的死物,它不會因為你修為高就臣服於你,它隻會攻擊除三足金烏以外的所有人,就連道祖來了也不會例外。

那麼問題來了,希榕是三足金烏嗎?

當然不是啊!

他們可是知道的,希榕的本體應該是不周山巔的那棵獨木成林的大榕樹才對,據說是天地間的第一棵榕樹。五行相生相克,火克木才是真理,結果現在一棵樹竟然讓大日金焰臣服了?

本來想用大日金焰試試對方修為的帝俊不僅沒有試探出對方的深淺半分,反而讓自己越發的看不清這青衣尊者了。

不過看不清就看不清吧,這樣的人物,妖族是必須要拉攏的,絕對不能放任她站到巫族那一邊。

想到紫霄宮被巫族阻攔的那一幕,帝俊抬起臉,露出一個笑容,站起身對著那青衣尊者就拱手行禮道。

“尊者終於來了,我們兄弟二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他的態度十足的恭敬,唯有眼底是無儘的野望。

“見過尊者。”

東皇太一的心思比他哥就簡單多了,相比於妖族,他更喜歡提升自己的修為,簡直恨不得現在就和希榕來一場酣暢淋漓的論道。

希榕和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在亭子內的桌前坐了下來,這白玉桌上正放著一個金酒壺,邊上放著幾個金色鑲嵌彩寶的酒杯。

“這是我用大日金焰、扶桑木磨製的粉末,以及焰靈果,再輔以其他靈果靈草釀造了三千年的美酒,還請尊者嘗嘗。”

帝俊仿佛是真心請希榕來自家道場吃喝玩樂一般,親自給希榕斟了一杯酒。這等好酒一倒進杯中,表麵立刻燃起一層金色烈焰。光是這特效就讓人知道它有多珍貴了。

然而希榕看著那酒杯中經久不息的烈焰,遲疑了一下還是端了起來,雖然知道那火焰傷不到自己,但因為普通人對火的畏懼,她的動作不免小心了一點,隻淺淺的品了一小口。

結果這一小口頓時讓她雙眼微微睜大,玉白的麵色染上了一絲緋紅,平日裡有些清淡的容貌多了一絲豔麗。

【臥槽,好辣!】

當著主人家的麵,希榕做不到把酒吐出來這種失禮的事情,隻能暗自把這口火辣辣的酒液吞了下去。

洪荒目前的酒文化還類似於黃酒、米酒這種口感綿軟醇厚的為主流,希榕喜歡喝的也是這種類型,但帝俊釀造的這酒卻是辛辣口的烈酒。一口下肚,火辣辣的感覺仿佛從喉嚨順著食道鑽到胃裡再到四肢百骸。

盤古好奇。

【很辣嗎?具體什麼味道?】

希榕痛苦的表示:【就仿佛吞下去了一團火。】

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了帝俊剛剛說的配方,依照那個配方釀出來的酒,不像火才是奇怪吧?

但她描述的太抽象了,盤古還是無法想象出來,他難得起了好奇心,也想要嘗嘗這酒。希榕當然不介意。幫著遮掩著讓盤古偷摸喝了這杯酒。

誰知盤古喝了竟然很是捧場,表示這酒的味道比茶水夠勁多了,感覺元神都暖起來了。

希榕無語:……一團火在腹中燒,可不得暖起來,普通人這一口酒下肚怕是已經熟了!

帝俊眼看著那青衣尊者端起酒杯湊到唇邊,隨後杯中的酒液就被喝了個一乾二淨不由拍了一記馬屁。

“尊者好酒量,不知這酒味道如何?”

希榕動作一頓,最終吐出兩個字。

“不錯。”

帝俊聽到這話,自然是熱情的再次給希榕斟酒。隨後恰到好處的露出一絲期盼的神色。

“我們兄弟兩個得以出生,也算是靠著盤古大神的恩澤,心中一直多有敬仰之情,聽聞尊者和盤古大神乃是好友,不知可否與我們說一說盤古大神?依照尊者看來,盤古大神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帝俊這話自然是假的,他不過是想要選擇這個話題作為切入點,好拉進和青衣尊者的關係罷了。

希榕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帝俊會說起這個話題。不過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她回憶起往昔,認真的開口道。

“盤古他……是一個話很多的人。”

沒錯,在最初的那些年裡,希榕對於盤古的印象除了他的大腳底板、矯健的身軀,就是他的碎嘴了。

這話一出,倒是輪到帝俊和東皇太一愣住了,盤古大神話很多嗎?

不過帝俊倒是歪打正著,難得有人問起當年她和盤古彼此相伴的日子,希榕的談興確實高了點。說起了當年盤古支撐天地之時,因為覺得寂寞,對著她一根小樹苗都要叨叨半點的事情。

盤古聽到這話則是不樂意了。

【我怎麼就話多了?你這是汙蔑!】

提起他的時候就不能說一說他是如何英勇健壯,大殺四方的嗎?說他整天叨叨這算什麼?太有損他的英氣形象了,就算是摯友也不能這麼汙蔑他!

希榕語氣冷漠:【當年撐天地的時候,那時候還沒有日夜之分,你一件事能和我嘮叨個幾十遍,從我長得乾巴巴、瘦癟癟,說到我的葉子隻有兩片算不算禿頭,再到就我這小體格,你打個噴嚏都能把我從東麵吹到西麵。】

盤古:……完了,被翻舊賬了。

他當即強行挽尊。

【就算如此,我也隻是對你話多罷了!】

希榕:【嗬嗬,當時就我這可憐的小苗動彈不得,除了我以外,你看還有誰理你嗎?】

除了她以外,當時就隻剩下幾個逃走的混沌魔神了,盤古不對著她說對誰說?

人緣極差的盤古:……

雖然覺得很紮心,不過隨著希榕描繪起當年的種種,盤古還是忍不住安靜下來。甚至心中還有一絲暖意,她原來都記得。

“那個時候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我還未化形,全身都不能動,他呢,因為要支撐天地,也就嘴能動。哪怕渾身是傷,麵色疲憊也沒有半點怨言,每天笑嗬嗬的。”

希榕其實還算給盤古留了一些麵子,沒說他碎嘴的具體話語。當然,鴻鈞、羅睺其實是混沌魔神這種事她也沒有透露。隻是撿了幾個趣事說說。最後她笑著評價道。

“總而言之,是個雖然話多,但挺討人喜歡的家夥,和他做朋友我不虧。”

盤古聽到這話頓時嘿嘿傻笑。

“那之後呢?”

東皇太一聽得入神,忍不住問道。

卻見那青衣尊者眼神放空,歎了口氣。

“然後?”

她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笑容淡了少許。

“然後他就死了。算一算,已經過去好多年了。”

希榕有些鬱悶,倒不是因為盤古當年死亡的事情,那件事早就過去許久,當年的傷心她都有些不記得了,她隻是鬱悶於,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龍鳳大劫都過去了,盤古還沒複活,甚至連進展都少得可憐!

然而這一幕落在了帝俊和東皇太一的眼中,卻成了她不願意麵對友人死亡之事的悲傷。對於旁人來說,盤古的死是他們的新生,甚至這話也可以映照在他們兩兄弟身上,若非盤古的左眼化作了太陽星,又哪來的他們呢?

可對於她來說,那麼多年的相伴,最後卻口不能言,甚至動也不能動,隻能眼睜睜看著摯友死亡,這實在是殺人誅心了。

東皇太一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抱歉。”

希榕知道他是誤會了,當即表示不需要道歉。畢竟盤古又沒死,這家夥剛剛還偷喝你們的好酒呢!

帝俊則是感慨一聲。

“連盤古大神那樣的大能都倒在了求道的路上,我輩求道之路真是道阻且長啊。”

希榕對此隻有一句話。

“儘力而為,但求問心無愧便是。”

帝俊看向那青衣尊者。

“尊者覺得,道是什麼呢?”

希榕心裡頓時無語凝噎:剛剛氣氛還算可以,她差點以為真的就是來閒聊的,結果還是逃不過論道嗎?

她端起酒杯想要喝一口壓壓驚,結果送到嘴邊卻想起來杯裡麵的是烈酒,隻能偷偷喂給了盤古。

而在旁人眼裡,青衣尊者喝了一杯酒,然後輕輕開口。

“我不知。”

“不知?”

帝俊和東皇太一眼神疑惑的齊齊出聲,畢竟在洪荒,修為實力這東西是和對道的理解掛鉤的,在他們眼裡,希榕的修為高深莫測,遠超他們許多,所以對方對道的理解又怎麼能以不知兩個字來形容呢?

盤古跟了希榕這麼久,總算不至於一個照麵也被希榕忽悠住了,他大概是覺得那酒喝了上頭,忍不住又催促希榕給他再倒一杯。

【喝喝喝,我在忽悠……咳咳,我在論道誒,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場合啊,正是把我思路都給打亂了。】

希榕抱怨了一聲,不過抱怨歸抱怨,她還是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對,我不知。”

青衣尊者再次飲了一杯酒,但她似乎是習慣了這烈酒的味道,剛剛臉上的一絲薄紅已經褪去,變回了往日的模樣。

“起初我覺得我很懂何為道,我誌得意滿,我覺得道不就是那些嗎?三千大道,世界的基石,一切的運行準則,我想了解它,我要掌握它,因為掌握了道就等於掌握了一切,但後來,我發現,道這種東西,你越是深入了解它,越是會發現,你其實一點也不了解它。”

“就如同一葉障目,拿掉那片葉子,你會發現眼前多出了許許多多片葉子,但那又何嘗不是又一片‘遮住你眼睛的葉子呢?’”

青衣尊者在那說著玄而又玄的話語,但實際上,希榕自認為這裡麵半點乾貨都沒有,簡直堪比洪荒當代廢話文學第一名。

但帝俊和東皇太一顯然不是這麼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