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頭草相當高的盤古本人:【……大概知道吧?我的墳頭草不就是你嗎?】
雖然希榕的本體是榕樹,但按照不周山和那榕樹林的大小對比來看,說她是‘墳頭草’倒也完全可以。
【誰是墳頭草了?你這家夥怎麼罵人……】
希榕雖然還迷迷糊糊的,但一聽到有人罵自己,本能的就要懟回去,結果話說到一半,她終於意識到和自己說話的是盤古了。
而盤古這麼說她還真不算是罵人,隻能說是比喻的很恰當。
墳頭草本草希榕:……
注意到自己縮在一片黑暗中,希榕本能的想要出去,然後心隨意動,她就被本體送了出去。出去之後希榕發現,外麵還真是大晚上。一仰頭就能看見那一輪圓月和周圍無數道星光。
希榕一覺醒來隻覺得神清氣爽,忍不住多走了幾步,找了個最佳的觀景視野欣賞天上的星空。
盤古可沒有她這樣悠哉悠哉的心情。眼見希榕終於醒了,他趕緊問道。
【你之前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和羅睺打起來了?你之後那般疲倦可是對身體有礙?】
和羅睺打起來這個事情本身盤古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雖然羅睺不知為何非說希榕愛他的那些話讓盤古自己聽著心裡有些美得冒泡,但是羅睺本身的行為就是在挑釁,遇到挑釁者,揍他一頓實在是天經地義之事。
盤古在意的是希榕為何能催動本體,為何能忽然使出這樣的實力,這樣做會不會對希榕的身體有所影響?畢竟和希榕相處了這麼多年,他比誰都知道希榕‘先天不足’的頑固性。而希榕之後疲倦的陷入沉睡的情況也實在嚇到他了。
對於盤古來說,羅睺就算被揍得滿頭包都和他沒關係,但他的摯友絕對不能受到一點損傷!
她……她和羅睺打起來了?
希榕麵色迷茫了一瞬,她使勁回想了一下,腦子裡頓時快速閃過了一些記憶畫麵。
回想起來的希榕眼底震驚。
【臥槽,我竟然和羅睺打起來了?這……這怎麼回事?】
而且不是刮痧的那種打法,是真的大發神威,壓著羅睺打的那種!但……但這怎麼可能呢?羅睺可是魔祖,她這麼一個廢柴怎麼可能打得過魔祖。
這算什麼?林黛玉倒拔垂楊柳?鎮關西拳打魯提轄?唐僧單殺白骨精?
盤古聽到她那震驚的話語隻覺得無奈。
【……你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又怎麼知道?對了,你還沒說你的身體怎麼樣呢!】
甭管希榕的力量如何,他更關心的還是希榕的身體。
【睡了一覺渾身輕鬆,感覺還不錯。】
希榕感受了一下身體,並無什麼不適之感,隨後她開始回憶起之前的情形。
【我當時……我就感覺很生氣,那羅睺跟聽不懂人話一樣,非說我……咳咳那啥你,總之你懂得,最離譜的是,想我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我連男人的手都沒牽……】
好吧,好像已經牽過了。
她話音頓了頓,略過了這個話題,皺著眉頭繼續道。【總之,我就是很生氣,然後怒火上頭了,就想要揍那羅睺,把造化鼎扔過去的時候,我感覺我還是正常的,直到羅睺又出現譏諷我,我就徹底腦子有些不清醒的了。就那種……】
希榕搜腸刮肚的解釋,就仿佛神智被裹上了一層紗,所有的一切都是依照於本能,但同時,她也不能說不清醒,她其實知道自己在乾什麼,隻能說,如果放在平常,她絕對不會乾出這種事。總而言之,就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
盤古對於這個解釋接受的相當良好。
【果然,你的跟腳絕對不像是平常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或許這才是你應該有的力量,隻是你我一直沒發現罷了。】
她應該有的力量?
什麼力量?
傳說中的洪荒之力嗎?
希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潔白細膩且脆弱,但就在百年前,她一抬手就能操控本體的樹枝化為無數利劍去追殺羅睺,當時的她腦子裡隻有攻擊羅睺這一個念頭,到了現在她清醒下來再回想之前,一時間覺得解氣的同時,又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畢竟她一直以為自己來到洪荒也隻是個融入不進來的過客,因為無法修煉一直以廢柴自居,結果躺平了這麼多年後,忽然有一天她竟然暴發出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驚駭的力量。
她……她難道要變得不一般起來了嗎?
就那啥‘我欲修仙,法力無邊?’或者,‘仙道儘頭誰為峰?一見希榕道成空?!’,又或者,‘三萬年河東,三萬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希榕眼神越來越亮,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試圖和之前一樣使出自己‘真正的力量。’
出來吧,隱藏著黑暗力量的鑰匙……咳咳,串台了。
幼年期總是看美少女戰士類動漫的希榕趕緊把自己腦中那冒出來的雜念按了回去,努力集中精神。
出來吧,我真正的力量!
而在努力集中精力的時候,她不自覺的板著臉,看起來有些冷漠。夜風一吹,她的衣袖飄飄,儘顯高人的風采!
然而風吹過,除了衣袖飄了以外,什麼異樣都沒有發生,既沒有狂暴的氣機湧現,也沒有樹枝狂舞,葉片齊發。她和曾經的千百次嘗試一樣,依然感覺不到半點法力、靈氣的存在。
是她不夠努力嗎?
希榕扭頭看向離她最近的一根枝丫的榕樹葉子,氣沉丹田開始努力,因為她壓根不知道如何催動法力,所以她所謂的努力就是調動起全身的肌肉緊繃起來,看似站在那不動如鬆,實則每一根睫毛都在努力,試圖把體內那疑似存在的洪荒之力往外釋放出去。
她此刻也不求和之前一樣萬箭齊發了,隻要葉子飛下來一片那就是勝利。然而事實上,她本體上的那片葉子在枝頭一動不動,和希榕可以說是半點默契也無。
難道是因為她不夠生氣?
希榕想了想,努力回憶著之前因為羅睺的話怒火上頭的感覺,然而情緒不是說調動就調動得起來的,更何況還是在她已經把人揍了一頓解氣了之後,而就算希榕好不容易從回憶裡提取出了十分一的憤怒感,結果那片葉子依然無動於衷。
大概是心境問題,希榕甚至從中品出了一絲無聲的嘲諷。
希榕:……
她麵無表情的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抬起的右手,然後默默的把這隻右手背到了身後。仰頭繼續望著天上的那輪明月。內心留下辛酸的淚水。
說好的她已經打通了任督二脈,從此縱橫四海八荒、開啟希傲天之旅呢?可惡,到底又是哪一步出了差錯?!
而就在希榕悲傷之時,她並不知道她此刻的種種舉動都被遠處打坐的狪狪和楊眉看了個正著。
*
狪狪和楊眉一直盤坐在角落閉目打坐,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倒是比之前好上了許多,甚至這百年間楊眉還指點了狪狪幾句,幫助他成功突破到了大羅金仙初期。
但狪狪的內心卻沒有什麼高興的感覺,因為直到現在,他家尊者還沒醒來,當日尊者麵色疲憊的走進本體之中休息的畫麵還曆曆在目,讓狪狪和楊眉這百年間止不住的擔心。
忽然,一陣毫無掩飾的腳步聲傳來,楊眉和狪狪下意識的睜開眼睛,當看見榕樹林中那一抹熟悉的青衣後,他們的眼中頓時爆發出驚喜之感。
是尊者!
隻見那青衣尊者並未看向他們,反而走到了遠處的懸崖邊站定,皎潔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而她則是仰頭看著那輪圓月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楊眉和狪狪本來是想要湊過去,畢竟他們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詢問尊者,而對於之前尊者疲憊的神色他們也擔心的很。然而看著那邊的尊者,他們卻不自覺的咽回了即將說出口的聲音,大概……是因為此刻尊者的表情太過迷茫了吧。
尊者依然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她隻是站在懸崖邊,給了他們一個茫然仰頭的側顏,許久之後她的眼眸微動,仿佛清醒過來,她眉頭輕蹙,低頭看向了自己右手,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麵色開始越來越冷漠。
再然後,她又看向邊上伸向她的一截榕樹枝丫,久久沒有移開視線,麵色從冷漠中又透著一絲憤怒。但最後,這一絲憤怒也歸於死寂。
她再次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隨後把手背在了身後,麵無表情的仰頭繼續看回了天上的明月。她的所有神情已經全部消失,仿佛剛剛的那些情緒隻是楊眉等人的一個錯覺。
然而看著青衣尊者那張麵無表情的側臉,楊眉和狪狪卻是心裡一酸,總覺得對方那雙眼睛透著濃濃的悲傷,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樣。
然而她到底沒哭,冰冷的夜風吹過,青衣尊者的衣袂飄飄,身形似乎越發消瘦起來,透著說不出的淒涼和蕭瑟,她往日的強大在此刻褪去,仿佛風再大上一點,就能把她吹落進那漆黑無底的懸崖。
楊眉和狪狪的眼角微微濕潤,眼底滿是心疼。
到底是什麼竟然讓尊者此刻露出如此脆弱的神色,仿佛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難道是……因為百年前羅睺的那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