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梟這個人,就是宿欲打破一切平衡的開始。最起碼,他要想法子把誤會解開,讓展梟明白,曾經把他視為偶像一樣仰慕的少年,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麼想著,宿欲有了目標倒是不著急其他。和攝像一邊先聊,一邊離開了醫院。
倒是那個被宿欲諷刺過的小警察盯著宿欲的背影咬牙切齒的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王八蛋!”
“彆瞎叨叨。”霍祈皺眉,語氣裡多了些不耐煩,“這案子和他沒有關係。”
“什麼?”小警察震驚。
霍祈將手裡的資料遞給他,“你自己看,宿欲是孤兒。父母去世留下二十萬債務,高中就輟學了。他沒有買賣人命的實力。”
“那也說不定!你看他穿的那衣服,那襯衫雖然是壞的,可標價不低……誰知道他哪裡來的錢。”
“不管是哪裡,你到底沒有證據!”霍祈聲音大了些,見小警察不言語,才沉聲把後半句話說完,“以後少看點微博法庭,多關注案子本身。”
小警察還不服氣,“那頭兒你不懷疑,剛才為什麼問他?不也是因為覺得他不對勁嗎?”
“誰告訴你我懷疑他是嫌犯才追問的?”霍祈突然笑了,身上堅毅氣息的偽裝去掉,頓時暴露出幾絲匪氣。
“我隻是好奇,一個被圈養了三年與世隔絕的人,到底是怎麼突然變成了側寫專家的。”
“什麼……三年?”
“沒什麼,收隊!”霍祈沒解釋,直接帶著人離開。
其實他家和豪門有點關係。他母親是京圈名媛,父親原本也是刑警,在綁架案裡英雄救美最後和母親喜結良緣。
他雖然不住在燕京,可外祖父老當益壯,仍舊是圈內核心。至於他自己在圈裡也有不少熟人。輕而易舉就能打聽到宿欲的底細。
徐陽就是個精神變態的垃圾。他把宿欲當狗一樣養了三年,結果沒把人養廢,反而把養成這麼一副美人模樣?
真的是太有趣了。
霍祈越想越覺得這裡麵的事情不簡單。可到底手裡有案子,不能一味地被宿欲帶著走,於是又多囑咐了小警察一句,“想法子聯係裡麵躺著那人的父母,剩下的等人醒了再說。”
“知道了!”小警察答應著,心裡對宿欲依然不服氣。
而此時宿欲的境況卻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他是淩晨兩點才和攝像返回大通鋪的。然而剛走到門口,宿欲就停下了腳步。
送他回來的攝像好奇地問他,“你不進去嗎?”
“先不進去。”宿欲搖搖頭,“找彆的地方睡。”
攝像莫名其妙,宿欲指了指門,“被反鎖了。他們不會給我開門的。”
“這怎麼可能?節目組早就交了錢的!”攝像不信,乾脆上去用力敲門。
然而敲了幾下他才發現,門裡明明有動靜,但是卻沒有人開門。
累了一天,身上的衣服還染著血,滿身的鐵鏽味道經過發酵令人窒息。
攝像終於也壓不住火氣嚷嚷了一句,“彆裝死!出來一個把門打開!”
然而裡麵的人沒出來,倒是旁邊有人推門出來破了一盆臟水下來,“你們有病吧!大半夜的你們不睡,也不讓彆人睡嗎?”
攝像被淋了一頭一臉,頓時萎靡了不少。
直到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心灰意冷的嘟囔道,“這些人到底怎麼想的?”
“他們覺得我有罪。”宿欲平靜的回答,“他們覺得那個人的死和我有關。”
“胡說八道!分明是你去救的人!”
“可誰相信呢?”
“……”簡單五個字,卻讓攝像頓時啞口無言。
他是宿欲進組第一天開始就跟著宿欲的,所以關於綜藝裡的種種,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宿欲其實根本就不是個壞人,甚至……還有些過分善良。
他太聽徐陽的話,也太依賴徐陽,因此拿到劇本之後就一板一眼的照本宣科,可誰又知道,攝像機的背後,他又吃了多少苦頭呢?
直到今天,他陡然開始反抗,才真正露出一些屬於自己的本性。就包括那青年的自殺,宿欲這麼聰明又怎麼會猜不到救人之後自己會麵對什麼樣的傳言?
可宿欲還是選擇了“人命為大”。
看著麵前身形瘦弱的宿欲,攝像有種想要抱抱他的衝動。可很快,他就冷靜下來,詢問宿欲接下來的打算。
“房子進不去,你晚上睡在哪裡?”
宿欲想了想,“我原本應該和誰睡?我記得叫展梟?”
“這……最好彆去。”攝像嚇了一跳,看向宿欲的眼神震驚到了極點。
因為他對展梟,有種天然的懼怕。
展梟是圈子裡出了名的性格暴躁,可長相卻是和性格截然相反的憂鬱俊美。
曾經有人評價展梟,說他是油畫裡走出來的貴族王子。
而這樣一個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的人,卻偏偏擁有了最頂尖的音樂才華。
他為了音樂而存在,擁有一雙抒寫人間百態的手和一副能穿透人心的好嗓子。六年前出道及頂流,即便是唱片市場如此蕭條的現在,依舊有人為了聽他一曲一擲千金。
可以說是綜藝裡唯一能和徐陽相提並論的人物。而原身第一天晚上就把展梟得罪到死。
因為展梟和旁人不同。作為一個天才,他的世界裡隻有音樂。這是他的信仰,更是他全心全意侍奉的神明。除此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觸動不了他的心門。
原身被設計躺在他的床上,展梟不過換張床了事。可偏偏擅自碰了他的吉他,沒有當場折斷原身的手指,已經是導演組儘力阻攔的情況下了。
因此,在攝像看來,宿欲現在去找展梟,就和瘋了沒有什麼區彆。
可宿欲在問清楚展梟的臨時住處以後,人卻已經往那頭去了。
他原本就打算找個合適的長期飯票作為跳板,現在展梟的出現正好可以解開他的燃眉之急。
在原身的記憶裡,展梟是這個綜藝節目裡最大的另類。似乎就和他最開始說的一樣,就是純粹來玩來放鬆的。
因此,在到了影視基地的第二天,他就主動找到一個大型古裝劇組接了個活兒,給一部未來注定上星的曆史劇配樂。
定金收完,展梟也不委屈自己,租了一個兩居室,之後就一直藏在裡麵做曲子。
可即便如此,他的國民關注度也依然高居不下,畢竟能夠近距離直觀的看到展梟創作,這樣的機會百年難得一見。就連一些樂壇的前輩,也會感興趣的在直播間裡駐留,試圖從直播中取經。
淩晨兩點半,宿欲準時敲響展梟的門。
沒過幾秒鐘,門就打開了。撲麵而來的冷氣讓宿欲和攝像同時打了個寒顫。
宿欲抬頭,麵前的青年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有事?”展梟很高,比現在的宿欲足足高出大半個頭。背著光居高臨下,壓迫感十足。
宿欲安靜的打量,卻忍不住笑了。
他幾乎可以肯定,展梟沒認出來他,隻把他當成節目組弄來的不速之客。
是的,即便是在一個節目裡,之前發生了那麼大的衝突。可對於展梟來說,宿欲不是他熱愛的音樂,就可以過目即忘。
這樣的心無旁騖,用在音樂上是專注。於人情世故,便是冷漠無情。
就像現在,宿欲隻不過往前多挪動半步,展梟就陡然開口,冰冷的吐出一個“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