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幼白和簫煦不由循聲望去。
隻見不遠處一個大紅織金錦曳地長裙的少女正緩緩走來, “二哥,您今兒也在府裡啊?”
薑幼白眨了眨眼,正覺得這姑娘有些眼熟時, 就聽身邊的簫煦聲線清冷的道:“你來, 可是母親有事?”
“瞧二哥說的,這裡是我家, 非要有什麼事才能回來麼?”紅衣少女嬌嗔道。
簫煦沉默著並未再開口。
紅衣少女好似對他這樣的態度習以為常了,也不等他說什麼, 就將視線落在薑幼白身上,“這位姑娘是?”
“這是吏部員外郎薑大人的千金。”簫煦介紹道,又與薑幼白道:“皎皎, 這是我二妹,簫榮。”
簫煦竟還有個妹妹?
薑幼白心裡詫異,麵上不動聲色的福身見禮, “二姑娘!”
簫榮矜持的點頭, “薑姑娘是來看我大姐的吧?”語氣裡夾雜著試探。
薑幼白微笑著點頭。然後看了一眼身邊的簫煦,見他眼裡似是有些不豫。
簫榮聞言, 就看向簫煦, “我也是專門來看大姐的。大姐的事我都聽說了,宮裡那位鬨得實在不像樣。”說著就看了一眼一旁的薑幼白, 眼裡閃過一抹了然, “我想著來勸勸大姐, 畢竟不是從前了, 有些事鬨得太過害人害己………”
“這件事你不必管了。”簫煦打斷她。
“二哥?”
簫榮眼裡露出些詫異,但更多的是失望。此時也顧不得有旁人在,直接道:“二哥,大姐一直留在府裡, 甄家幾次來接不成。甄太妃鬨到太上皇跟前,這件事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早晚都會傳出宮的。我知道您一向心疼大姐,但這件事已經不是大姐一個人的事了。事關咱們魏國公府的聲譽,您不能縱著大姐胡來。”
“你要如何?”簫煦的聲音依然清冷,聲調沒有起伏。但薑幼白卻本能的感覺到他生氣了。
站在簫煦麵前的簫榮比她的感受更直觀。她心神本能得一緊,但氣勢絲毫不退讓,鳳眸直視簫煦,隱隱形成對峙之勢。
“二哥,大姐必須回到甄家去。”簫榮態度堅決道,“您若心疼大姐,可以私下提攜大姐夫,甚至也可以去聖上跟前為大姐求取封號,但不能由著大姐的性子將事情鬨得不可開交。”
“這是我的意思!”
“什……什麼?”簫榮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才不可置信的問道:“為什麼?二哥為什麼要這麼做?”
簫煦卻不回答,仿佛剛才的耐心已經用儘,道:“你回去吧,此事我自有主張!”
“二哥!”簫榮的聲音瞬間提高,再沒了剛才的自持,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二哥你真的要為了大姐毀了咱們國公府的名聲,毀了我嗎?”
作為一個女人,不守婦道拋夫棄家那是要被世人唾棄的。到時不光她自己,全族的女子都要被帶累。
即便自己是郡主,也同樣不會例外。簫榮如何會願意背負這樣的汙名?她一步步努力,費儘心思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她如何甘心再失去。
“簫榮,大姐是在替你受難!”簫煦漠然而又冷靜的道。
這話猶如一把利刃強勢而又精準地插進了簫榮的心底,將她拚儘全力想要隱藏的不堪的過去展露人前。
瞬間,簫榮麵無血色。
目送她釀釀蹌蹌的跑出去,薑幼白看著簫煦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兩人沉默著,半晌簫煦才半是陳述半回憶的道:“我十六歲那年,大哥承諾說等我生辰便送一匹汗血寶馬給我做生辰賀禮。可惜還未迎來生辰,就等來了抄家。父親和大哥被誣陷謀逆,家裡男丁全關進了昭獄。所幸我母親是當朝公主,勉力護住了大姐和簫榮。後來聖上下旨奪了家裡的爵位,令我母親與父親和離,蕭家嫡枝流放邊疆。”
“我母親苦苦相求,最後才得太上皇開恩將我大姐留在母親身邊儘孝。不想簫榮知道了跪在母親房門前三天三夜,大姐不想母親為難便主動將機會讓給了簫榮。大姐自小身子虛弱,後又為了救簫榮掉進十月寒潭,從此落下弱症,跟著我們一路到了嶺南,受了不知多少罪,險些沒了性命。父親不忍心,便與甄家做了交易,換得了大姐的一樁婚事。可惜那時能得甄家同意已是費勁心力,如何還能再挑人選。”
所以當年其實是簫榮搶了姐姐留在京城的機會,怪不得簫煦對簫榮的態度完全不似對簫柔。
“二哥,當年簫榮的年紀畢竟還小,想待在母親身邊也是人之常情。”薑幼白勸慰道。
“所以我們沒人怪她。即便大姐這幾年日子過的不如意,也從未對她有過怨懟。可她不該享受了大姐應得的一切後,反過來用大姐的幸福做她晉身的籌碼。”簫煦失望道。
“當初聖上為我父親昭雪,除了恢複國公府的爵位,還許諾冊封一女為郡主。大姐是家裡長女又隨著我們吃了許多苦,郡主之位理該是她的。可惜我那時不在京裡,等回來時才知簫榮被封了郡主。”
薑幼白聽著這些,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比起簫姐姐的舍己為人,簫榮明顯更懂得爭取,也更有心機手段。簫榮的一切就是犧牲了親姐姐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