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的同時, 簫榮又道：“想必薑姑娘不認識，芳兒是從小伺候在二哥身邊的人，後來若不是為了照顧姐姐也不會離開二哥身邊。”
既是簫煦的丫鬟, 去伺候簫柔倒也能說是簫煦派了可信的人去照顧家姐, 但是現在這丫頭明顯一副以簫榮為主的姿態……
薑幼白挑眉, 堂堂公主府一個丫頭也要三個人換著用？
許是她表現的太過隨意，不符合有心人的預期, 簫榮眯了眯眼, 再次介紹道：“芳兒如今可不是普通的丫鬟了, 他兄長跟在二哥身邊立了大功，如今是從六品內務府蘭翎長了。芳兒和薑姑娘一樣，也是官家千金。”
不是普通的丫鬟, 那不也還是丫鬟麼？再說勳貴人家的奴才靠著主家有個一官半職, 除非拿回自己的身契, 堂堂正正自立門戶, 不然也不過是名頭上好聽，到頭來還是主家的奴才。
看這位芳兒姑娘的做派，明顯屬於後者。
一個伺候人的丫頭, 薑幼白漫不經心的聽完簫榮的話，便不在意了。反而她轉身與簫柔說話。
簫榮見此再次皺了皺眉, 她身後的舒芳兒眼裡劃過一抹屈辱，有心說些什麼, 隻是想起剛才長公主和郡主的承諾, 不願節外生枝，隻好暗自忍耐下來。
“柔姐姐既養好了身子，合該出門走動走動，散散心才好。”
“我自閨中時就是個憊懶的性子, 如今也越發不愛出門了。”簫柔搖頭拒絕了薑幼白的提議。
薑幼白知道她心裡有顧慮，便也不再強求。
“薑妹妹，方才我見了柳家的姑娘，她麵上的妝容我十分喜歡，聽說是你想出來的。想不到妹妹不光精於保養之道，對妝容也多有心得。”簫柔笑著讚道。
“柔姐姐過獎了。”薑幼白笑容靦腆的謙虛。
“咦，柳姑娘的妝是薑姑娘畫的？”簫榮好似十分欣賞的打量著薑幼白，“我還奇怪這樣的妝榮我之前怎麼沒見過。正好芳兒也精於此道，要不你們兩人正好切磋切磋。”
“簫榮，不許你胡鬨！”簫柔的麵色瞬間沉了下來，“薑妹妹身份尊貴，你如何能將她與一個丫頭相提並論？這些年的規矩白學了不成？”
她明顯動了氣，簫榮到底沒再說什麼，隻無趣的撇了撇嘴。舒芳兒此時也已經是淚盈於睫，隻強忍著罷了。
唯獨薑幼白不受影響，好似沒聽懂簫榮話裡的貶低，笑吟吟道：“不過是我和阿箏閨中閒暇時想出來的小意趣罷了，倒比不上您身邊的丫頭精研此道。不過我身邊倒是有個巧手的丫頭，改日我帶了她來，郡主可以試試她的手藝。那丫頭有個獨門絕技，能根據每個人的臉型設計出獨一無二的妝容呢。”
見她能忍下意氣之爭，心平氣和的將話圓回來，簫柔的麵色慢慢緩和了，神色間也帶出了一絲讚賞。
昭平長公主一直看著她們說話，並未插言。直到簫榮麵上露出壓抑不住的沉色時才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將目光落在自始至終都不驕不躁的薑幼白身上。
“薑姑娘平日在家做什麼？”
“回長公主的話，臣女在家除了跟著夫子念書識禮，母親還請了嬤嬤教習針鑿廚藝，如今也能幫著母親管家了。”薑幼白神色平淡，仿若閒談一般。
“薑姑娘平日都念些什麼書？”
“四書五經，經史典籍都有涉獵。不過臣女天資有限，也隻學了皮毛。”
昭平長公主眼裡的笑意就有些變淡，“女兒家無才便是德，薑姑娘該在女藝上多下功夫才是。”
“公主說的是。不過臣女出身清流士林之家，我們這樣的人家不同勳貴，族中男女皆誦詩讀書，通經史典籍，為得就是知理明史，閨中孝順長輩友悌弟妹，將來輔佐夫君教養兒孫報效家國。”薑幼白不卑不亢道。
此時昭平長公主才看清，底下的小姑娘態度看似恭敬，但身姿挺直，無一殷勤諂媚之態。言辭雖平和卻從頭至尾都透出一股文人清流的傲氣凜然。這讓她想起當初奉旨和離時，那些自持禮儀規矩的文官朝臣也是這般言冠冕堂皇的勸諫，女子和離有違聖德。她堂堂長公主至今被困在這小小的公主府，不得踏出一步，全拜這些士林文人所賜。
想到這裡，她眼裡再無一絲笑意，隻淡聲吩咐一旁的秦嬤嬤將賞賜給薑幼白。“柔兒得你們薑家照顧，這是你該得的。”
“母親……”簫柔見她麵色不佳，有心說什麼最終卻隻沉默著送了薑幼白出來，“我不便在前麵露麵，便讓秦嬤嬤送妹妹回去。過幾日我下帖子請你和阿月去國公府玩。”
薑幼白笑著點頭，才要轉身就聽後麵傳來一道聲音。
“薑三姑娘留步！”
是簫榮。她帶著那個叫芳兒的婢女緩緩走來，麵上掛著盛氣淩人的笑。
“薑三姑娘真是好心性，這會兒還笑的出來。”簫榮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也或許是姐姐還沒有說清楚？”
她看了一眼簫柔，不顧簫柔麵色難看，冷笑道：“薑姑娘怕是不知道，我母親最不喜那些士林文人，更不喜像薑姑娘這樣的通曉經史的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