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轆轆, 薑令月坐在車內聽著外麵市井的喧囂,終於後知後覺的緊張了。她放鬆手指攥緊的帕子,側耳傾聽外麵的聲音轉移注意力, 可惜效果不是很好。
也不知走了多久, 馬車終於緩緩停下了。應該是到宮門口了。
薑幼白姐妹並未立即下車, 而是等著外麵跟車的朝露掀起馬車簾子,才扶著她的手下來。
東華門前皇後身邊的張姑姑正候著, 一見她們立即迎上去, “是吏部員外郎薑大人的家眷吧?”
“正是。”梅氏帶著兩個女兒上前表明了身份。然後就見這姑姑十分客氣, 和氣的與她們笑道:“奴婢是皇後娘娘宮裡的,薑夫人和兩位小姐請隨奴婢來。”
前世薑幼白去過故宮不止一回,那時卻從未有過今日這般感受, 走在紅磚綠瓦的宮牆下她真切的感受到了皇城的恢弘和威嚴, 感受到了古代皇權的壓迫。跟在梅氏身後低頭緩行, 眼睛並不敢四處亂看, 隻眼角餘光掃見旁邊行過一對對藍衣內侍,見了她們忙避身行禮,口呼“張姑姑”。
大約走了一炷香的時辰, 她們才到一處宮門前。明黃色的琉璃瓦、描金彩繪的廊柱,無一不顯示著殿主人的高貴的身份。
許是早就打過招呼, 張姑姑並未通報等候就帶著她們進去了。繞過曲折的宮廊,就有女官出來, “是薑大人的家眷吧, 快隨我進來,皇後娘娘正等著呢。”
走在前麵的梅氏看不到表情,一旁的薑令月早已經緊張的鼻尖生汗。她轉頭看向旁邊的妹妹,見她神色鎮定, 兩手相持,腳下的步子絲毫不亂,鵝黃的裙裾輕擺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臨危不亂,她有些敬佩的看了妹妹一眼,心思也跟著緩緩定下。
張姑姑在一旁看著點頭,一般官眷第一次覲見時都會緊張。薑家這幾位女眷的表現倒是尚可,尤其是這位小姑娘好生從容,真不像是第一次進宮。
一行人隨著前麵帶路的女官進了大殿,隻見鳳座上端坐著一位明黃宮裝的婦人,想必就是皇後了。薑幼白隨著前麵的人跪下叩首,隻聽上麵一道溫和的聲音:“起來吧!”然後又道:“給薑夫人和兩位薑姑娘賜座。”
梅氏有些受寵若驚,小心翼翼的在繡凳上坐了半邊。
薑幼白趁機打量皇後娘娘,隻見她麵容溫和白皙,觀之溫柔可親,舉手投足間有一種雍容華貴的高雅。
她想起皇後娘娘的出身,明太傅的嫡長女。當年嫁給還是四皇子的聖上時,明太傅還隻是禮部的一位侍郎。比起一眾出身顯赫的宮妃,皇後的家世的確有些不起眼。
不過,明家世代書香傳承,既是仕林清流,又是禮儀世家。皇後娘娘也素有孝賢之名,所以常以此教化宮妃和命婦。
許是同樣出身清流之家,皇後待梅氏還算親近。先問了薑父的傷情,聽說已無大礙時,才麵露喜色。
“這便是你家的三姑娘?”皇後的目光落在薑幼白的身上。
“回皇後娘娘的話,正是臣婦的小女兒。”梅氏恭敬的道。
薑幼白便上前一步福身下拜,“臣女見過皇後娘娘。”
“快起來,走近了我瞧瞧。”
薑幼白依言上前,皇後娘娘拉著她的手細細打量,“早聽說薑郎中家的三小姐模樣好,今兒一瞧果真是個美人坯子。好孩子,是喚皎皎吧?”
皇後絲毫不掩飾自己之前就知道她的事實,薑幼白心裡有些摸不清她的態度,隻做一副羞澀狀的垂下了頭。
“聽聞三姑娘極善肌膚保養之道,引得京中一眾小姐紛紛效仿,可是真的?”
“雕蟲小技,讓娘娘見笑了。”薑幼白不好意思道。
“無妨,咱們讀書人家的女兒也不能隻知道念書寫字,偶爾尋些文雅的意趣兒也無傷大雅。”皇後輕笑道。
“娘娘說的是。”
皇後見她不卑不吭,落落大方,心裡微微點頭。
又將目光轉到下首的薑令月身上,雖沒有其妹的氣度但瞧著也是個端莊知禮的。
“我聽聖上說近來軍中出現了一種新型軍糧,是薑大姑娘想出來的。不錯,雖是閨中兒女,也思報效家國,堪為天下女子表率。”皇後麵露讚賞。
不想薑令月聞言並未欣喜,反倒十分惶恐,“皇後娘娘容稟,新型軍糧是我家小妹想出來的,臣女不過是幫忙打下手。實在不敢居功。”
她一番話說完,皇後眼裡露出一抹驚訝,但更多的卻欣賞。自己剛才所說分明是有要嘉獎的意思,但這姑娘卻能抵住誘惑,不搶占其妹的功勞,真是好心性!
再看一旁的薑三姑娘,從頭至尾都是一副從容鎮定的模樣,之前既沒有功勞差點被搶的嫉恨,之後也沒有喜形於色。
“薑夫人,你家兩個姑娘都是好教養,姐妹相親,不錯!”皇後娘娘神色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