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薇握住她有些微涼的手,“你的手好冰啊。”
她低下頭用力的哈氣,白霧在空中很快消失不見,徒留的餘溫卻遠遠的留在了席姝的手上,席姝低頭看著她的發頂。
烏油油的,黑亮柔順。
謝靈薇躺倒在她的懷抱裡,抱著她纖細的腰肢,就在這樂和樂都的公園裡,困倦似的打了個哈欠,似有若無問道:“姝姝,你為什麼取這個名字?”
“你舅舅幫你取的嗎?”
席姝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不是,我自己取的。”
謝靈薇有點犯迷糊:“自己取的,難道是你成年改的?我記得你之前也叫這個名啊。”
“就算你自己取的,為啥要取這個名,席夢,席佳,席雯不好聽嘛?”
席姝笑起來,點了點她的額頭。
傻子。
“席,是諧音字,取字希,希望,也叫火種的意思,從另外一個角度講,也叫Noah,司南。”
謝靈薇聽得雲裡霧裡,急忙問,“那姝呢?”
“人間姝色的姝,形容美麗漂亮,絕無僅有。”
“我就知道。”
謝靈薇樂嗬嗬的笑:“我知道,肯定是這個意思啦,之前還以為你的姓是跟著舅舅姓的,所以。”
席姝輕撫過她溫熱的臉頰,道:“他的席,跟我的席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我的席,是一個女孩給我取的。”
謝靈薇本來暗暗困的眼皮都差點睜不開了,頓時悚然一驚:“誰誰誰哪個?!”
她又適時的記起了那個勾肩搭背的女孩,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那天,寵物醫院門口,跟你說話的女孩是誰啊?”
席姝似有所悟,笑望她一眼,揶揄問:“你怎麼知道我去寵物醫院了?”
謝靈薇臉頰紅了紅:“你彆管我怎麼在那裡,你說,你為什麼在那,還手拉手!從實交代!”
她以前是不敢這樣問的。
就算故意凶起來,那也跟小動物,小狗狗一樣沒有底氣的胡亂叫一通,現在也就是感覺到了席姝是喜歡她的,於是那股妖風又不受控製的燃起來。
導致她現在也能理直氣壯的問出聲了。
這大概就是仗著喜歡造作吧(。)
席姝彈了她一下:“醋了就醋了,還找那麼多借口。”
她道:“那是我一個朋友。”
“誰啊。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
謝靈薇悻悻道:“你朋友居然都不介紹我認識。”
“這不是她比較忙麼。”
席姝眨了眨眼,彎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乖啊,我是你的。”
謝靈薇:“……能不能好好說話,再親一個!”
席姝委婉道:“你得為我的腰著想。”
“嗬。”
樂和樂都晚上有演唱會。
聽說是一個不大又名氣的歌手,不過當年也是紅紅火火過的,現在出來跑商演走穴,一場演唱會就是幾十萬,也不算少了。
正巧這位過氣的歌手是謝靈薇曾經喜歡過的。
她拉著席姝的手,使勁兒往前擠,人實在是太多了擠不動,她就瞅見前麵有個寬大的地方,下麵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不遠處幾米就是台上,近距離的觀看演唱會。
席姝大手一揮,直接倆人成了貴賓vip,坐著冷板凳,身後是一群熱熱鬨鬨的群眾。
席姝對演唱會不是很感興趣,但聽說她喜歡某個過氣歌手,於是拿出手機跟秦浩豐聊了聊,委婉的表示自己要追一下星,讓他開個後門。
謝靈薇眼巴巴的朝著台上望著。
這也許是和曾經偶像最近的一次距離了。
他變老了,聲音卻依舊宏亮。
音樂是有力量的。
它曾在無數個夜晚,在路口,在小賣部,在彆人手機裡的鈴聲,綻放自己的光彩,使她能短暫的忘記自己過去的經曆,陷入一種亢奮又精神的狀態中。
台上撕心裂肺的唱著。
他是一位出色的唱跳歌手,儘管年華老去,肢體不複從前的流暢,嗓音卻帶著振奮人心的力量。
如聽仙樂耳暫明。
謝靈薇喃喃道:“真好聽啊。”
席姝附和說:“還不錯。”
謝靈薇眨了眨眼,鼻中酸澀,眼眶微微濕潤了。
席姝看了她一會兒,收好手機又看向台上。
她並不認識那個歌手。
但這並不妨礙秦浩豐把他當成自己曾經追過的偶像。
演唱會熱鬨非凡,人越來越多。
歌手唱了大半個小時,換了另外一位上台。
席姝握了握謝靈薇的手,“走吧。”
謝靈薇咳了一下,低啞道:“走吧。”
她帶謝靈薇走出了包圍圈,前麵來了兩個員工。
一個是經理一個是演唱會的工作人員。
經理笑道:“席小姐,謝小姐,這邊請。”
謝靈薇一下從悲春傷秋的狀態中回神,目光警惕而戒備。
“沒事。”
走出了很遠,謝靈薇才小聲嗶嗶:“這要帶我們去哪?”
席姝笑:“待會你就知道了。”
謝靈薇有點茫然。
經理在前方不斷介紹:“哎呀親們,早知道你們要來,直接打個招呼就好啦,票我們可以直接送你的,還能體驗更多更有趣的活動哦親。”
他語氣就像某寶客服一樣客氣,謹慎討好著顧客。
“秦老板助理給我們打電話時,才知道原來……”
席姝瞥了他一眼,成功讓這位看上去在商場沉浮十幾年的經理一下冒了虛汗,接下來的話差點卡在喉嚨裡,畢竟他是隻老狐狸,知道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於是順滑的轉移話題:
“我們這邊樓下有小型溜冰場哦親,待會要不要去嘗試一下,還有專業的工作人員在旁邊照看哦,不會也沒關係的,熟能生巧麼不是。”
謝靈薇生起了好奇:“溜冰場?”
“是的。”
經理笑眯眯道,“前陣子我們國家隊的花滑運動在國際上拿了第一冠軍獎牌回來,可厲害了。”
“那我可以學嗎?”
“這個要從小鍛煉起的啦。”經理笑著,“反正比較複雜的,這個不適合你這個年紀的新手啦。”
說著說著,她們繞過一個走廊,前麵不遠處燈光大亮著,一個男人在台階下拿著手機玩。
經理走過去,拉過他的手,熱切道:“孫其啊,你的粉絲兒來了,打個招呼簽名吧。”
謝靈薇在看見那個人已經愣住了,路都走不動。
她拉著席姝的手在劇烈的小幅度顫抖,這似乎是最能體現主人心情的一個舉措了。
席姝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謝靈薇放開她的手,用力的擦了擦眼睛,沒忍住一聲臥槽打天下。
“偶像?!”
她飛奔過去,一邊從兜裡翻箱倒櫃,一邊佯裝禮貌又矜持的問:“我是您粉絲兒啊,我叫謝靈薇,今年19歲,喜歡吃大龍蝦,不喜歡醋。”
她像相親一樣介紹自己,臉色紅潤光澤,眼裡冒著星星:“啊,偶像,我對象在後麵,你能幫我簽兩張嗎?不多,隻要兩張,我來沒告訴彆人的不會耽誤你時間的偶像!”
孫其少見的露出笑容來,他從兜裡掏出筆,又找經理拿了兩本可愛的小筆記本來:“當然。”
孫其兩個字,行雲流水,帶著狂狷的書生意氣。
謝靈薇緊緊盯著,心想,倒是跟她對象的氣質有點類似。
不過人是不一樣的。
席姝遠遠的站在一根柱子後麵,半眯著眼睛倚著柱子。
眸光在謝靈薇的側臉上停留了一會兒。
她激動興奮的模樣全映在她眼底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隱隱有點酸。
剛才還笑彆人瞎吃醋的席姝,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孫其快四十了,臉保養得十分好,眼角細紋不重,除非是靠得特彆近,才能偶爾看見他臉上歲月贈予的痕跡,之外看上去就像成熟的魅力大叔,隻是氣質不夠文雅,不然還能說得上一句歲月沉澱下的酒醇香味。
她看見謝靈薇用力的擁抱了男人,之後拿著簽名照幸福的小跑過來:“我圓夢了圓夢了!”
席姝懶懶的白她一眼,“加上微信了?”
她義正辭嚴道:“加微信算什麼,那是私聯粉絲,對偶像的風評不好的。”
“那你高興得跟個二百五一樣乾嘛?”
“他說微博回關我!”
席姝:“……說來,你還沒告訴過我你的賬號呢。”
謝靈薇:“……”
席姝見她窘迫的模樣,笑著拍了拍:“開玩笑的,我們回去吧。”
“我有點想去溜冰。”
席姝見她說一出是一出的就把她拉走,十分無奈,覺得自己真的是操了老媽子心了。
將來藍玉和要是拿她背刺背叛一事兒說,她還能先琢磨幾句台詞懟回去。
席姝不擅長溜冰,在冰上摔了好幾跤。
謝靈薇確實有這方麵的天賦,摔了一兩次就穩穩的掌控著平衡,她把滿臉鬱卒的席姝拉起來:“我以前還以為你全能呢,沒想到你也有不會的東西啊!”
席姝瞪了她一眼:“你也摔了!”
“摔就摔了。”
謝靈薇大大方方的展示給她看,同時還耀武揚威的表示:“你有本事來打我啊。”
欠扁。
席姝這樣想著,卻也沒過去把人怎麼樣,她扶著腰從冰上起來,慢慢移動著。
正想待會回去怎麼收拾謝靈薇時,突然手被拉著往旁邊去,整個人的安全感幾乎為0,巨大的落空讓她心慌了瞬間,很快感受到了謝靈薇的氣息,慢慢放鬆下來。
可……
特麼完全放鬆不了啊!
哪個在冰上被人拉著滑滑還能淡定如初的?
沒有!
席姝暗暗的破了自己的戒。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看來是她對謝靈薇太和藹溫柔了,以後可不能這樣慣著,應該讓她親自去麵臨體會一下社會毒打的滋味。
謝靈薇滑冰學得很快,完全不像初學者。
席姝沒注意到這點。
她心裡空落落的,又被這溜冰場的冰給凍得臉微微發白,呼出的氣息久久不散。
謝靈薇拉著她的手,恍若在冰上跳舞。
她拉著的指尖,旋轉繞過,又輕輕起躍,身輕如燕,身姿美好曼妙。
如果稍微有懂點行的人在這,必定能認出來她跳的是什麼。
《玫瑰》——送給心愛的姑娘。
仿若有無形的音樂在為她伴奏,直至一曲終了,謝靈薇收回腿,穩住身體,單膝半跪在空中沒有落到冰上,這一瞬間的力量全部在左腿上,而她穩穩當當的一絲不動。
席姝右眼微跳。
這是做什麼?
謝靈薇打了個響指。
隨後一朵玫瑰出現在她手心裡。
玫瑰鮮豔欲滴。
席姝喘了好大一口氣,似笑非笑:“求婚?單一支玫瑰是不夠的。”
謝靈薇仰著頭,目光明亮。
她似乎受到了這句話的鼓舞,快速說:“不,這不是用來求婚的。”
“玫瑰,是送給喜歡的人。”
她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那個旮瘩裡摸出一個淡粉色的盒子。
“這個……才是正餐。”
她指尖點著盒子的背麵,噠噠一聲,盒子打開了。
裡麵是一枚戒指。
席姝並不清楚這枚戒指的品牌,觀外相是不錯的,設計感也很棒,設計師一定是個審美很好的人。
話題歪了。
席姝收回心思,頭一次這麼認真的看眼前這個人。
其實她一直對謝靈薇喜歡得並沒有那麼深刻。
可以這樣說,偶爾就像逗弄一隻小寵物一樣,儘管那個寵物是她的伴侶。
高興了誇兩句,不高興的拍她兩下。
席姝自持自己也算是一個合格的鏟屎官,基本沒有對自己小寵物打罵過,還一直兢兢業業生怕那個位置不對,把寵物給養死了。
而現在,這個重要的,受她喜歡的寵物,衝破了她自己給自己加持的囚牢,鑽了出來,信心滿滿的,在她麵前求偶。
穿著溜冰鞋,半跪著空中確實很惱火。
謝靈薇臉色有點漲紅。
沒有太過分的話,這更給她的臉頰添加了幾分暈染的紅,美麗而充滿了自信,晃得人眼暈。
席姝並沒有讓她受罪太久,收了戒指,把人拉起來。
一抬頭,才看見周圍溜冰的人都停下了,全都注視著這邊,見她收了戒指,頓時發生劇烈的歡呼和掌聲。
還有人把這段視頻錄下發在了網上。
留言:
媽媽,我再一次相信了愛情!
網上輿論如何暫且不提,自謝靈薇在溜冰場來了那麼一下驚天動地的告白後,席姝時不時能收到彆人的酸溜溜的明褒暗貶。
譬如學校舍友在網上看見了視頻,從電腦桌回頭跟她講:“你這運氣也忒好了,哪裡找到一個這麼好的女朋友,在溜冰場真的是“大放異彩”啊,我看還有評論說打算過兩天他們也去,結果呢?嘖嘖,結果被舉報到封號,嗬。”
席姝並沒有順著她的話說,她懶洋洋道:“前兩天溜冰場的工作人員打電話到我朋友那,說是因為這個事情,溜冰場準備擴建,說是為了符合這個主題,主打戀愛元素,已經有幾家公司著手投資,我朋友問我有沒有興趣去當個代言人什麼。”
“我說我已經報名考研了沒時間,讓她隨隨便便幫我在投資人那一欄署個名就行。”
舍友:“……”
秦浩豐打是打電話過來問,不過他打來不是跟席姝商量要不要代言,而是表示自己震驚到語無倫次:“我以為你跟謝靈薇談戀愛,偷偷摸摸就行了,你倆還大張旗鼓的,不怕被家裡人知道了打斷你的腿?!”
席姝:“……”
“那我先打斷家裡人的腿好了。”她淡定回複,“首先從朋友開始打,請你以身作則好嗎?”
秦浩豐心情十分複雜:“我竟然以前沒看出來你居然是這種人。”
席姝:“還好你沒死纏爛打,不然某些人,到時候真的要去火葬場裡溜達一圈了。”
說起來這個,席姝對他倆的事情有點好奇:“你倆不是朋友?啥時候看上眼的?難道是對方作死去無人區時,你突然醍醐灌頂一通百通?”
秦浩豐:“你可真損。”
席姝隨手拿過旁邊的紅茶喝了一口,笑眯眯道:“哪裡哪裡,難道我不是說的實話?”
秦浩豐被她擠兌得臉色陰沉,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誰一通百通了。”
完了直接掛了電話。
沒過多久陳浩打電話過來,大咧咧的問:“他給你打電話了?”
席姝:“……”
這倆一前一後給她打電話時有什麼的有毛病?
陳浩三言兩語把他和秦浩豐吵架說了:“他晚上熬通宵,精神不好,早起對我發火,說為什麼我不能安安心心待在家裡一周呢,你也知道我是那種比較跳脫,喜歡玩極限遊戲的,我還嘴了兩句,一來二去直接打起來了,你彆看他隻給你打電話,那是他不敢見你,怕英俊瀟灑霸道總裁的麵目光明正大的被撕掉。”
席姝在手機那頭咯咯咯的笑了半天,差點笑岔氣了,陳浩才語氣一轉,談到了最近她跟謝靈薇在網上的視頻,“女神。”
他感慨著道:“你居然也不介意。”
以前在多倫監獄,典獄長這三個字,意味著絕對鐵則,絕對手腕與冷酷無情。
陳浩第一次見她,心生戰栗膽寒無比,他也沒想到自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黑客能成功跑路,以往有從多倫越獄的罪犯,但無一不是被當場處決,而他僥幸活了下來,還與典獄長成了朋友,這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席姝就算是在多倫時,能不露麵不露麵,隻有在每個從彆處投遞過來的罪犯第一次來多倫時,才會出現,其他要麼就是多倫有人越獄她會出麵,除此之外,外界幾乎沒有她的信息。而如今網上紛紛揚揚的視頻,無疑將她的臉,她所處這個世界的背景,大學生的身份,性向等等,幾乎扒得一乾二淨,甚至衍生到還有人冒充本人,被認識她的人紛紛打臉封號了。
這……難道也不冒犯嗎?
陳浩有點迷茫。
席姝不知道他那頭心裡思緒愁腸千轉,卻因為他這個提問遲疑了良久,才問:“我應該介意嗎?”
也許隻有此刻,她才能認知到自己就算擁有了靈魂賦予,但依然逃不開以往曾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她對這些東西並不看重,就像她管理多倫時也沒有因為外界與時俱進的人權主義等等,而選擇光速去改變。
陳浩也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他鬆了口氣,“應該是不介意的吧,那麼多人祝福你和謝靈薇呢。”
席姝笑著稱是。
這段看似有些劍拔弩張的氛圍便儘數消弭。
席姝一邊接電話,一邊拿著鋼筆在筆記本上寫她跟謝靈薇的名字,一筆一筆,不像以往那樣張揚鋒利,而是橫平豎直無比鄭重。
“我要走了。”她低著頭,垂下眼瞼,朝著筆記本上輕輕一吹,立馬將還帶暈墨的字跡給吹乾了。
“你呢,你走不走?”
陳浩陡然聽見她這樣一說,心裡不知道為何有點慌張:“怎麼這麼快?”
“快嗎?”席姝笑道,“我可不想以後淪為社畜給人打工受壓榨……”
陳浩急急打斷,他也不知道自己從哪來的熊心豹子膽,敢打斷典獄長的聊天,“我前不久開始創業了!小有成就,將來做大做強,你到時候投個原始股,每年都會給你一份分紅。”
席姝安靜的聽,也不說話。
陳浩便忐忑起來,還好是隔著手機的,他腦補不出來現在席姝的表情應該是什麼樣的,他覺得肯定不好看,也許會有點生氣。
“我……我……”
席姝溫和道:“你其實不想走對嗎?”
這麼多年一如既往的喜歡極限遊戲而沒有成功,未必全是秦浩豐的竭儘全力的努力,或許也有他自己的一份不甘,就像在無人區死亡後被野獸啃食剩下白花花的骨頭。他後來想想,也估計是怕的,肉被撕爛、被吞進肚子,想想挺惡寒。
怕自己真死了。
怕自己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對,我不走。”陳浩躁動的心情控製著冷靜下來了,“這裡沒什麼不好的。”
席姝“嗯”了一聲,給他下了判決,“那你不走就是了。”
她近乎無奈的笑了起來,聲音十分悅耳,“我也沒強製你離開,那麼激動乾什麼?”
另一頭的陳浩俏臉一紅,他結結巴巴道:“典,典獄長,你騙我。”
聲音都顫了。
席姝沒有那棒打鴛鴦的心情,又聊了了幾句直接準備直接掛電話。
陳浩突然問:“典獄長,你能分清嗎?”
席姝一愣。
她頭又開始疼了。
這段時間經常疼,而陳浩、謝靈薇都沒有這種感覺,或許有,可能輕微到忽略不計。
這是世界意識在排斥她的進入了,其他人都很正常,唯獨她。
因為她的靈魂是不完整的,不完美的。
又或許是因為陳浩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有點矛盾。
一刹那,她腦海裡浮現許多性格各異人,最後停在由無數碎片組成的鬱淮臉上。
大概類似於文件夾中,茫茫數據洋裡,她終於遇上了自己喜歡的一串,然後跟她談情說愛。
她揉了揉額頭,輕笑起來:“當然。”
陳浩最後是無話可說了,悻悻然掛了電話。
謝靈薇從門口進來,她帶了外邊燒烤店買的許多烤串,熱騰騰的拎著進來,見席姝在揉額頭,快速放下燒烤,洗了洗手,動手給她揉:“怎麼又疼了?藥吃了沒?”
席姝的頭疼是一陣陣的,之前她慌慌張張的帶人去醫院檢查,沒檢查出來個什麼毛病,隻能買了備用的止疼藥沒事時候吃,醫生說可能是用腦過度,太累了,建議放鬆下來,不想太多。
“吃了。”
桌子上還有半杯溫開水,足以證明。
謝靈薇摸了摸她腦袋:“真乖,獎勵你一個親親!”
席姝剛狐疑抬起頭,眼皮觸上溫熱的唇,被用力親了親。
“沒偷吃燒烤吧……”席姝嗅嗅了嗅空氣裡的味道,“怎麼感覺這個味道好像很濃烈啊。”
她半挑起眉,似笑非笑,“偷吃鬼。”
“我才沒有偷吃。”謝靈薇哼哼兩聲,手上不停的給她按揉,見她神情舒緩了一點,心神微鬆,沒揉多久擔心燒烤冷掉了,坐下跟她一起吃。
“過兩天我們學校要拍畢業照,你……你能不能來?”
“說得跟我不拍畢業照一樣。”
謝靈薇搓了搓衣角,難得有點不太好意思,“去不去嘛。”
“去去去!”
席姝側著腦袋揶揄:“吃個飯也不休息會兒。”
“我還請我朋友一起吃頓飯。”
謝靈薇覷著她的臉色,“上次是我做過火了。”
離那次全網爆火過去了兩年,本是無心之失,但也給席姝在學校造成許多麻煩,兩年過去,風平浪靜。年少輕狂以為這樣好,談個戀愛得昭告全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席姝是情侶,是愛人,可能時間過去,她長大了一些,又或者網絡一波一波網友更新換代,總是追逐著時下最熱的點和元素,一個熱點過去不到七天就拋之腦後,讓她明白了,喜歡和愛不一定要鬨得轟轟烈烈,有時候情之所至也就不在乎那麼多了。
席姝沉吟良久,點頭答應:“快點吃吧,烤串冷了。”
晚上她擁著席姝,在被窩裡黏黏糊糊的親,突然細碎的喘息停止,她聽見對方懶懶的嗓音低啞著問:“你有沒有什麼沒有實現的願望?”
謝靈薇耳根被熱度熏得通紅,磕磕巴巴的說:“你就是我的願望,我希望能跟你永遠在一起,這輩子不夠,下輩子也不夠。”
席姝放鬆身體,淡淡的笑著,“上次你還說我走進你的心裡。”
土味情話也許什麼時候都不會變的潮流。
但在某些時刻,能讓人羞恥萬分,譬如現在。
席姝嘶了聲,“你真粗魯,像牛。”
謝靈薇:“牟~”
“……”
拍攝畢業照的當天,下起了細密的雨,席姝這邊很快拍好畢業照後,坐上高鐵去了另外一座城市,由微涼變為燥熱隻需要花一個小時,從高鐵下來轉車到謝靈薇所在的大學時,已經是上午十二點多。
畢業照基本都拍攝完成,現在是一部分關係親密的人在喊同學幫忙拍,急忙做個poss好留下許多年中最美好的形象,席姝進大學門時,保安叔叔還狐疑的往她臉上瞧了瞧,隻感覺似曾相識,也不知道具體在哪見過,沒糾纏她是不是本校的人。
謝靈薇在校門口等她,見她真來了,眉飛色舞的給她介紹大學。
隨後不久,她帶著大學認識的朋友一起去吃了個便飯,算是大學生涯中最後一次聚餐。
而她和席姝的未來,還很長,長到餘生剩下的所有時間。
謝靈薇在KTV裡,側臉偏過,看向前方搖著頭輕輕晃腦的席姝,一瞬間,幾乎感覺自己人生圓滿了,鼓鼓脹脹的,心口像被什麼給充實了,洋溢著極致的快樂,隻有她們倆人的空間,猶如私密的小空間,彼此隻有她倆。
能遇上這麼一個人,在不合適的年紀裡,遇上席姝,她是很幸福的。
KTV裡如火如荼,熱鬨非凡,清亮柔軟。
唱著時下流行情歌的席姝,突然轉過頭來,手持話筒,笑著問:“謝靈薇,你開不開心?”
有什麼東西順著眼角滑下,冰涼涼的。
謝靈薇不受控製的摸了一把,才猛地驚醒,啊原來她哭了。
她抬起下巴,朝那個拿話筒的姑娘大聲喊:“開心,特彆開心,我開心得哭了!”
席姝低喃,似是無聲:“那就好。”
光纖燈五顏六色在人眼球上閃爍。
周圍凝滯片刻,突然化作無數白色光點,席姝站在光點儘頭,沒有溫柔寬慰,反而挑起眉梢朝她挑釁一笑,那一笑,卸去無數隔閡返璞歸真,驚豔明亮。
“我不欠你了。”
謝靈薇眨眨眼。
意識沉陷讓她不自覺閉上眼,少頃,再次睜開,神色清明。
席姝朝坐在那頭緩緩睜開眼的女孩緩緩伸出手,她眷戀繾綣,眼眶微紅著,像是受了委屈的動物,恨不得立馬跑上去訴苦:
“帶我回家。”
藍玉和刹那間出現在她眼前,狠狠的將她抱在懷裡,用力之大,像要融入骨髓,揉進心臟。
席姝蹭了蹭她的脖子,彎彎眼眸,莞爾一笑:“一輩子,不是一百年,是你在我心上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嗯”
她倆牽著手,慢慢往前走,無數白色光點像那年大雪紛飛的下午。
蜷縮在躺椅上的兩人,暖烘烘的毛毯中,一個羞羞澀澀,一個大膽豪邁,在晶瑩剔透的世界裡分享了那個黏黏糊糊,纏纏.綿綿,親密溫柔的吻。
“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
“那你喜歡誰。”
“我都喜歡,不過最後最後,多喜歡你一點。”
“那你還對她那麼好?”
“都是你,不對你好對誰好?”
“陳浩呢?”
“他說不想走。”
“回去我們要做什麼?”
“隱姓埋名!”
“小騙子,典獄長大人可隱不了,埋不了。”
“……唔,那就把這些狗東西頭發剃了當和尚!”
“你……”
“我什麼?”
其中一個冷哼一聲,“敢拿你算計我,看我出去弄不死她!”
那道溫和又無奈的聲音漸漸遠了。
“那典獄長大人,下次一定要保護好我,這樣才不會被算計。”
“嗬!”
一天後,一條新聞瞬間在幾大平台刷屏。
六月11日,某大學附近的KTV憑空消失二人,當時監控已壞,無從探查裡麵突然消失的兩位女生,現有所線索,可隨時撥打151xxx。
名字:席姝、謝靈薇。
某辦公頂樓,陳浩皺起眉梢,似有所感的看了眼窗外。
秦浩豐從門外進來,他端了兩杯奶茶,一杯遞過去,是陳浩喜歡的口味。
他見陳浩發著呆,以為是擔心消失的那兩個人,關切說:“吉人自有天相。”
陳浩收回目光,低下頭盯著熱乎乎的奶茶。
謝謝,典獄長大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