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苓依的思念(二合一)(1 / 2)

於姿背對著六營四連的隊列,麵向校訓石邊的樹林小道,肩膀偶爾輕微一抽一抽的。

連隊眾人麵麵相覷。

他們犯了錯誤,手足無措,更不敢開口表達,不知道如何做出作出有效的安慰。

囿於負罪感和勇氣缺失,誰也沒能邁出一步,去麵對流眼淚的於姿教官。

“吳遼,吳遼!”

音美學院的男生們,這時候想起吳遼的副連長身份了。

“怎麼辦啊,想想辦法。”

吳遼咧嘴:“還有什麼辦法?教官連罰都不願意罰我們了。”

“這不廢話嗎如果做俯臥撐,能讓這事兒倒流回去,三百個五百個都能做”

失望至極。

他們能清晰地感到於姿教官對他們的態度。

一位國旗護衛隊的民兵學姐,榮譽感和覺悟本就高於普通學生的水準,如果不是儘責和熱愛,她也不會主動受累,連著帶隊兩年,認真參與辛苦曬油的軍訓。

“至於麼,我還以為她多硬挺呢,還不是和女的一樣也會哭。”音美學院中還有男生嘴犟。

“閉嘴!”

“滾蛋!”

周圍的男女生一齊嗬斥,把那人懟得一噎。

“這不是至不至於的問題。”陳威臉色嚴肅,“是沒有尊重她,也給她惹到麻煩了。”

軍訓第一天,於姿就提起過,濱海師大的國防教育和軍訓,是與市內的海軍基地掛鉤的。剛剛在來視察的軍地雙方領導麵前,四連的人把集體榮譽玩成了集體摸魚,作為教官的於姿必然要成為責任的負責人。

“路滿。”

先是三個舍友看向了他,接著是兩個學院其他男生,馬上又有更多的女生也將目光投過來。

這些天來,路滿經常和學院一些學長學姐熟絡往來,新生們看在眼中。

這個時候,大家都很希望更有經驗和定力的人,來當起主心骨。

劉玉麒小聲問:“現在怎麼辦?這麼一直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見路滿沒有動作,他又補了一句:“你這麼騷,肯定不是一般人會有辦法的吧”

路滿:

他從隊列中走出來,站到於姿教官的身旁。

於姿的眼神定定地望著前方,淚珠在眼眶中蓄滿了,就細緩流下。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肩並著肩站了一會兒。

“你來乾什麼,歸隊。”於姿先開口,嗓音有些沙啞。

路滿緩緩搖頭:“我覺得,師姐這時候,有個樹洞傾訴一下,或許會好受點。”

這次沒喊她教官,喊她師姐。

於姿偏頭,瞪他一眼。

路滿目不斜視,假裝瞅著前方的一顆老歪脖子樹,特彆好看似的。

片刻後,於姿低落地開口:“是我太失敗了,不僅沒把握好訓練的尺度,也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路滿還是不說話。

千言萬當,不如一默。安慰人的最好辦法不是安慰本身,這種情況下,他當個聽筒,讓對方發泄釋放出來,比起淺嘗輒止的語言勸慰,要有用得多。

“其實我挺喜歡和軍訓新生們打成一片的。”於姿慢慢呼出一口氣,“去年我第一次帶新生,沒有像現在對你們這樣嚴格扮凶。”

“我們幾個女教官,在當年的軍訓學員評議打分中,都獲得了高分。但是事後,有人偷偷告訴我們,新生們隻是故意給女教官高分,給男教官們普遍打低分的。”

“更讓我們不舒服的是,給女教官的分數,他們竟然是按照長得好不好看來評議打分的。”

“不是按軍訓的教學指標,也沒人在意我們宣傳講解國防教育的能力表現。”

路滿不說話,本來摸進口袋想找紙巾的手,也頓住不掏出來。於姿把內心想說的都倒出來,她的眼淚自己就止住了。

“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耿耿於懷。明明是嚴肅的軍訓,給新生們傳達國防教育理念的重要活動不按客觀的帶隊能力打分,而用漂亮當指標,所以可能我,今年有些心氣過急了。”

“我特意接了你們連隊,因為往年的六營就是老大難,新生中總容易出刺頭,相對之下比較不服管。”

“想讓你們忽略掉,我是女性這個事實。但是好像適得其反了,我的帶隊能力,並沒有讓你們比其他連隊成長得快,反而還捅出了簍子。”於姿語氣充滿自責。

路滿說道:“師姐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未必是件壞事。”

“你不用安慰我了。”於姿搖搖頭,“作為帶隊教官,學員做出這種事,我負全責。而且還在你們麵前失了態,朱總教官再三叮囑,軍訓前期一定要保持教官的威嚴,我現在連這點都沒有做好”

“我說的未必是件壞事,就是這個。”

路滿一通發話,於姿疑惑地轉頭看著他。

“師姐你辛苦帶隊,為了什麼?僅僅是為了最後的績效評議考核,為了國護隊的指導老師誇你一句做得好嗎?”

“當然不是。”於姿反駁道,“我隻是想,讓新生們上好軍訓這門大學第一課。我想讓你們在進入校門後,能感受到,大學是有意義的。”

“這是我在大一軍訓時,我的教官帶給我的真實感受。那位教官師姐是很風趣又多才,把坦克飛機、預備征兵講得深入淺出,是她激發了我加入民兵役的念頭,我想將它傳遞下去。”

“那就足夠了。”路滿認同地說道,“師姐,我們六營四連的新生,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完美的地方,包括剛剛男生們乾出的蠢事。可如果我們開學時就是完人,那麼何必在大學裡學習四年呢,現在就可以畢業了。”

“我們犯了錯,我們來承擔,然後積累經驗,改正後不再犯。”

路滿繼續說道:“可能,如果沒有今天這檔子事情,十幾年過後,大家都會忘掉今年軍訓發生過什麼了。而現在,錯誤反而讓印象更加深刻,以後再遇到這種涉及嚴肅立場的事情,他們回想起今天,一定會更懂得你所說的。對於這些初入大學的新生而言,恰恰是有了這種錯誤缺憾,才稱得上是一場課。”

於姿靜靜地想著路滿說的話,她確實看到了,那些新生見到她哭,表情比罰他們還要難受十倍。

她也明白,經過這樣一番鬨騰,那些犯蠢的男生們,現在一定後悔得要死。

她哭著訓斥他們不配穿這身迷彩,無意間也比冷冰冰的介紹文字,更讓他們對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銘記在心。

路滿伸進口袋中,摸出一袋紙巾,遞給於姿。

“師姐,打起精神。剩下的,看我們表現吧。”

路滿把紙巾塞到於姿手中,轉身返回隊伍。

於姿獨自又調整了幾分鐘情緒,用紙巾擦乾淨淚痕,才板起臉,麵向四連。

見到於姿轉身,音美院的男生中突然爆出一聲號子。

“一!二”

“教官!對不起!”稀稀拉拉喊不齊的道歉聲,卻讓於姿一怔。

“俯臥撐,十個一組!”

這句話不是於姿教官喊出的,而是來自於音美院的某個男生。

那些敬歪禮的男生們紛紛出列,主動給自己加罰。

“泥馬。”

剩下有人不好意思出列,尷尬道:“誇張了啊,真以為自己是特種兵兄弟情深,演衝出亞馬遜呢!”

路滿瞅瞅對方:“誇張中二的事,出了象牙塔後,更沒機會做。這可能是成年後少有的幾次,不用在意無關人眼光看法的機會了。”

“路滿。”音美學院的女生小聲問,“我們要不要,也跟著一起做?”

“煽情就煽情了,淦!”劉玉麒做好了被音美學院的犢子們嘲笑的準備,閉眼喊道,“六營四連是一個集體,有沒有陪著音美學院的兄弟一起的!”

“有!”

“有!”

而剩餘的男生卻配合著出列,並到犯錯的幾個人身邊,俯臥撐做起。

音美院的最先搞事的男生孟力,看看身邊的文學院男生們,想不到他雖然和吳遼私下“高價生”“書呆子”地搞矛盾鬨摩擦,但這種時候卻有群“隊友”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