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喇!”
又是一道驚雷響過,有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葉小天突然舉起拐杖,向大堂頂上用力一指,仿佛要刺破房頂指向天空:“案子,審完了!但案子,沒有完!葫縣討不來公道,還有提刑司,提刑司不成還有應天府,應天府不成還有順天府!隻要還有一線希望,我……不認輸!”
葉小天霍然轉過身,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挪到門口,羅大亨不知從哪兒鑽出來,攙住葉小天,大聲道:“大哥,需要盤纏儘管開口!要是我爹不給,大不了我答應他回縣學讀書去!”
葉小天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帝,讓他扶著,一步一步走出了大堂。捕快、胥吏、皂隸、證人、周家人,還有圍觀的百姓都默默地跟了出去,葉小天讓羅大亨扶著,冒雨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後邊突然傳來一聲呐喊:“典史大人!”
葉小天回過頭,雨水彙成小溪,從他的頭上淌到臉上,又從臉上飛快地流過,他眯著眼睛,透過雨幕看去,就見所有的人都追進了大雨,跪倒在雨水裡,葉小天的鼻子忽然一酸,臉上淌過的雨水更多了,也不知是雨還是淚,亦或淚中有雨、雨中有淚。
走過縣衙大門的時候,負責灑掃的老盧頭提著把雨傘跑過來,想給葉小天跪下,被他攔住了,於是老盧頭留下了傘,畢恭畢敬地退下。大亨撐起傘,發現那傘隻遮蓋他那龐大的身軀都顯嬌小了些,於是毫不客氣地對老盧頭喊道:“這位大叔,再給找一把大點的傘唄。”
也許是雨聲太大,老盧頭沒有聽見,他連頭都沒有回,大亨搖搖頭,對葉小天歎息道:“大哥啊,這縣衙的人對我太不友好了。大哥啊,你真要去水西,上提刑司告狀啊?”
葉小天道:“你什麼時候看我做事半途而廢過?不過,經由此事我算是看明白了,葫縣之惡首推齊木,齊木不倒,就是我扳倒一萬個潑皮無賴,葫縣之惡依舊無窮儘,所以,這一次我的目標要放在齊木身上,凶險很大,你怕了?”
“哦!”
大亨帶著一種沾沾自喜的表情撓撓頭,開始自言自語:“要是我為了兄弟義氣陪大哥去水西,那就不用做生意了吧,忽然發覺,開雜貨鋪還沒上學有意思噯,這樣我就能解脫了……”
葉小天沒再理他,這孩子的思維一向比較脫線。
葉小天與大亨合打一柄傘,聊勝於無地走在傾盆大雨中,默默地想:“如果我是真的官,我就豁出去告上京城,可惜我是個見光死的假典史。如此一來,葫縣公堂找不到公道,我就隻能用自己的辦法來討公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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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對麵的街道比較寬,而且適逢大雨,沒有行人,很難找到藏身的所在。下雨天獵弓又不宜使用,所以華雲飛隻帶了一口短刀,扮作一個避雨人,躲在縣衙對過一戶人家的房山牆處。
房山牆處搭了一個小棚子,用來儲放劈柴等物的,旁邊還有一個雞窩,華雲飛就躲在棚下,盯著對麵的動靜。
齊木還沒到大門口,保鏢就選跑出去,叫過了車子,馬車往縣衙門前一橫,阻斷了華雲飛的視線。片刻之後,一群保鏢打手的簇擁下,馬車離開了縣衙大門,而徐林、祥哥兒等幾個地痞,則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們自然沒資格陪齊木回家的,齊木也不會給他們擺一席壓驚宴。但齊木不擺宴,他們自己卻可以,潑皮們今天在縣衙威風無比,雖說是狐假虎威,依舊興奮異常,恭送齊大爺車駕離開後,他們便往一家酒樓方向大聲說笑著走去。
華雲飛經過短暫的分析與判斷,悄悄地、狼一般向他們躡了上去。
徐林幾個人冒雨來到一家大酒店,意外地發現酒店正在停業裝修,他們這幾天因為官司的原因沒到這一帶走動,不想這就酒店就歇了業。四周都是腳手架,因為下雨已經停工,酒樓旁邊還搭著棚子,棚子下邊放著各種建築材料,棚子旁邊有一口和泥和石灰的大坑,已經積了半坑雨水。
幾個人淋得落湯雞一般,剛剛走出縣衙時的興奮勁兒已經過去,往棚下一站,冷風一吹,身上冷嗖嗖的,再去另一家酒店又得鑽進雨幕,幾人不願再冒雨前往,不免大呼晦氣。
幾個人正罵罵咧咧的打算進酒店看看店主是否在,如果在,先隨便給他們拾掇幾道小菜下酒,華雲飛就出現了,他頂著傾盆大雨,一步一步地向這些人避雨的棚子逼近。
幾個潑皮一開始看到華雲飛時還沒注意,隻當也是來避雨的,一個潑皮還厭惡地罵了一句:“滾開!離大爺遠……”
“點兒”兩字還沒出口,華雲飛就像一頭複仇的獵豹,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向他猛撲過去。
“遠”字出口,嘴唇微張,一串雨點便激射入喉。華雲飛刀未至,刀上激彈而起的雨水已經濺至,旋即刀鋒便從他微張的嘴縫剌進去,直刺至柄,刀尖帶著絲絲血線從後腦破體而出。
“不好,快……”
站在旁邊的另一個潑皮大驚,一邊向兄弟們示警,一邊掉頭欲逃,可是那截刺血的刀尖已經從他嘴巴裡冒出來。徐林、祥哥等潑皮大驚,急急撿起一些大棒木棍,凶狠地向華雲飛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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