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牛嶺正值迅速擴張後的鞏固穩定期,由於此番擴張後實際控製的地盤十數倍於他們之前所擁有的領地,而之前他們所擁有的領地也不是經營數百年的穩固根基,滿打滿算也不過才擁有兩年有餘,所以最缺的就是治理人才。
山中蠱教的統治固然延續了千餘年,但那是一種深山老林裡自給自足、比小農經濟還要小農經濟的野民宗教式統治結構,既沒有可供臥牛嶺借鑒、利用的模式,也沒培養出相應的人才,所以大量急需的人需要選拔、提拔上來。
如今正是臥牛嶺人才流動最為頻繁的時候,卻也是最適合做此調整的時機。一旦一個政權建立了穩定的政權架構,再想進行如此頻繁的任命、大量調動官員就很吃力了,過於穩定的統治架構有利於政權的穩定,卻也不利於政權的革新。
像楊應龍,他在大阿牧死後,想重新任命一位大阿牧,也要綜合考慮手下各派係的意見,不能一味地獨斷專行。萬曆皇帝想任命一位內閣閣臣,同樣要考慮諸多方麵的反應,平衡好他們之間的關係。不過對於臥牛嶺來說。如今一切正處於從無到有的階段,建設的阻力就小的多了。
一番簡單的介紹之後,對田妙雯帶回來的這批人的安置也有了著落,“葉小天”便起身,要帶田妙雯回後宅去看望父母,眾人也就散了。
田天佑和田文博推著田彬霏的四輪椅。剛剛回到他們所居的院落。田天佑便把臉色一沉,不悅地道:“田妙雯把她那些舊部俱都委以重任,這對我們的計劃將造成很大困難,你為什麼要表示讚同?”
聽他一副質問的語氣,葉小安此前的猜測果然沒錯,他才是楊應龍派來的嫡係,受田雌鳳青睞的田彬霏實際上也要聽他指揮。至於田文博,那才是一個真正的隨從。
田彬霏慢慢轉過輪椅,望著一臉慍怒的田天佑。淡淡一笑,道:“田妙雯是掌印夫人,葉小天對她信任有加,不說比得上我們楊天王對三夫人的言聽計從吧,卻也差不了太多。”
“你認為,葉小天不答應掌印夫人的這些安排,合理嗎?就算他們不堪造就,如今田妙雯淨身出戶。隻帶走了這麼點心腹人,按照情理。也得先這麼安排著,實在不堪大用時再予調整。”
田彬霏說話的速度不急不緩,非常淡定:“沒錯!若葉小天就是不答應,田妙雯也無話可說。但你認為,我們才剛剛在臥牛嶺落腳,就四處樹敵。搞得天怒人怨,就有助於我們安插人手嗎?”
田天佑窒了一窒,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田彬霏轉動輪椅,背對著他。淡淡地道:“我們控製了土司,就掌握了先手!田妙雯安插三五個人,最終還不是為我們做了嫁衣?天王派來的人中,這方麵的人才可不多!”
田彬霏的輪椅轉到了屏風後麵,聲音依舊傳來:“不過,田妙雯非常精明,我擔心葉小安在她眼皮子底下未必能瞞多久。你若真的擔心,不如稟報天王,儘快實施全麵控製臥牛嶺的計劃為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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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管何時,大人最初的班底總是大人最可靠的根基。他們多從山中來,對於山外或者不是那麼熟悉,在這次建立各地司法衙門的時候,可能使不上太大的力,但也不宜把他們完全排除在外,讓老部下們寒心呐!”
田妙雯拜見了公婆,便回了她在臥牛嶺一直以來的住處,這也是土司後宅的主臥,“葉小天”現在正為亡兄守製,硬床草席,另居彆處,這裡依舊是她一個人的住處。
田妙雯剛剛沐浴梳洗一番,換了身輕便軟袍,出來坐下,一壺“碧澗明月”沏到此時,水溫正好,茶香宜人。田妙雯才品了幾口,李秋池便登門求見了。
田妙雯對臥牛嶺一方的人中,最熟悉的就是他了,其熟悉程度,還要超過葉小天的結義兄弟華雲飛和羅大亨,聽說李大狀求見,當然沒衣不見的道理。
李大狀見了田妙雯,稍作寒喧,便把今早土司大人宣布,分赴各地協助朝廷建立司法衙門的人員皆為新晉人才的情況,對田妙雯詳細述說了一遍。田妙雯呷著茶,認真聽他說著。
等李秋池說完,田妙雯思忖片刻,緩緩說道:“土司如此安排,想必也有他的考慮。新人新氣象,土司或者就是為了營造一種新的氛圍吧。這件事,我會找時間和他好好談談,老臣子們的心情,是要考慮的。”
李大狀也未指望她能馬上答應,隻是輕歎道:“是啊!對於此事,格哚佬、引勾佬、耶佬等人都有所不滿,土司大人不日就要遣派人員分赴各地了,如果不能在這些人成行之前解決此事,恐會寒了眾人之心。”
田妙雯頷首道:“我省得,明日便與土司計議一下吧!”
李大狀欲言又止,田妙雯柳眉微微一剔,道:“還有何事?”
李大狀咽回了想說的話,起身道:“學生想說的就是這些,夫人歇息吧,學生告辭!”
田妙雯點點頭,目送李大狀離去,輕輕地籲了一口氣,往幾案上靠了靠,手托著腮兒,望著杯中氤氳的水汽,若有所思。
後邊六扇仕女的屏風一側,忽地轉出一個人來,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身後,張開雙臂,輕輕環住了她的纖腰。
田妙雯既未驚訝也未慌張,似乎早知身後有人,她隻是在那雙手上輕輕拍了一記,嗔道:“彆鬨!”可環著她小蠻腰的那雙手卻並未鬆開,反而摟得更結實了……
李秋池走在廊廡下,心事重重。他方才欲言又止,是想向掌印夫人問起自家前程。他所擅長的是為人出謀劃策,如果被外放出去,他所能做的實在有限。
況且,不管臥牛山勢力如何發展,將來統治的疆域有多廣大,其權力中樞始終隻能是在土司所在的地方,如果他被外放,就等於被放逐出了權力中心。
李大狀今非昔比,早已不是當初那位訟師了,說及自家前程,還真有些羞於啟齒,所以方才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開口。可他也清楚,權力圈子,走出去容易,再想走進來,卻是千難萬難。
前方已經可以看見守在院門口的侍衛了,這要是走出去,錯過了這個機會……,李秋池停下腳步,想了一想,終於還是厚著臉皮轉了身。
李秋池快步走向田妙雯居處,越到近處腳步越輕,越到近處腳步越慢,到了近前他舉起手又放下,正猶豫不決,忽聽房中“咭”地一聲輕笑,笑聲嫵媚,帶著一絲甜甜的媚意。
李秋池微微一怔,這可不像一人獨處時會發出的笑聲,他下意識地往門縫上貼了貼,一隻眼睛順著門縫看進去,就見一個素羅道袍的青年,正是掌印夫人的貼身侍衛許勝。
令李秋池驚駭莫名的是,這許勝竟張開雙臂,環著掌印夫人的腰肢,臉頰擱在掌印夫人的削肩上,掌印夫人臉兒微側,回眸乜望,櫻唇嬌豔,眸波欲滴,情挑意味十分明顯。
李秋池這一嚇真是非同小可,“啊”地一聲便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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