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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雌鳳匆匆離開了銅仁,葉小天也就從銅仁又秘密返回臥牛嶺了,這個時間他會儘量留在臥牛嶺,不會輕率離開。將計就計是件很危險的事,一個不慎就有可能弄假成真,他必須坐鎮臥牛嶺。
車中,隻有葉小天和田彬霏兩個人,所以兩人可以靜靜攀談。葉小天的座車雖然寬敞,也不可能讓四個大男人寬鬆地坐在裡麵,何況田天佑和田文博對田彬霏是沒有絲毫防範的,沒理由執意留在車內,避免二人有私下接觸的機會。
“田雌鳳大老遠地趕來,卻又匆匆離去,想必是出了重大變故。”田彬霏往爐中夾了幾粒炭,撥弄著爐火,爐火的紅光映著葉小天的臉,仿佛血氣氤氳。
葉小天道:“她有什麼大變故,對你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的判斷是真的,這次田雌鳳親手交出的這份名單是完整的內奸名單,那麼也就說明,播州方麵迫不及待地要動手了。”
田彬霏輕輕頷首:“不錯!否則的話,田雌鳳實無必要一次交出這麼詳細的一份名單,逐次給你,逐批提拔,所遭受的阻力才小,風險也最小。”
葉小天微微眯起了眼睛:“名單真的已經完整了嗎?至少,名單上的人就是全部最重要的內奸了嗎?”
田彬霏輕笑一聲,扭頭看向葉小天,他手中的爐鉤前端被炭火燒得通紅,眼中的光也像那燒紅的鉤子,透著很危險的意味:
“想不到,你葉小天也有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時候,你覺得,即便是從你成為蠱教教主時起楊應龍就已開始布局,他又能收買多少人?如果這份名單還不完整,楊應龍收買的人將會有多少?你崛起雖速,可手下若有那麼多的人早已被他人收買,你會有今天?”
葉小天搖頭道:“我不能不慎重,一旦行差踏錯,就是身敗人亡!我告訴過你,在很久以前,楊應龍就在圖謀蠱教,當時的蠱教三長老格格沃與楊應龍交往甚深……”
葉小天轉頭望向田彬霏,紅紅的火光映在他的眸中,仿佛兩點篝火:“格格沃死了,死得乾淨俐落,所以,他究竟還有多少心腹沒來得及暴露出來,我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被楊應龍收買,我也不知道。”
“如果說,我們今日能利用楊應龍派來的奸細,幫我們賣力地做事,那麼楊應龍從我繼任尊者之位時起就開始圖謀的話,又何嘗不可以讓他收買的人不遺餘力地為我效命?那樣的話,我們真的很難確定,他究竟收買了多少人。”
田彬霏閉上了眼睛,沉思良久,又緩緩張開:“我還是判斷,這份名單應該就是最完整的了。”
“理由?”
“理由是,從我們收到的消息來看,因為四川總督李化龍的咄咄逼人,早蓄反心的楊應龍已經蠢蠢欲動了。臥牛嶺的力量對楊應龍來說,是布局於外與之呼應的一支重要力量,這個時候,他是無法穩下心來一步步攫取的,他……比我們急!”
葉小天沉默下來,田彬霏微微一笑:“這不怪你,你是關心則亂。如果你我易位而處,猶豫不決的就該是我,而非是你了。”
葉小天苦笑一聲,道:“我葉小天如果還是當初方至葫縣、孤家寡人的那個葉小天,才不會在意這些,兵來將擋、水來土屯,見招拆招就是了。可如今,牽絆多啊!江湖越老,膽子越小,有時候不是因為江湖混的老了,而是牽絆多了……”
葉小天慢慢轉向田彬霏,道:“不過,我相信你!論謀略說智慧,我不如你!”兩人相視而笑,頗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如果有第三個人在場,見此情景,絕不會相信,這其中一人曾處心積慮地想要乾掉另一個。
不過,兩人雖然看起來已經儘釋前嫌,但有一些話題始終是被二人有意的回避著,家庭、女人,尤其是……田妙雯。在葉小天而言,他是不想觸動田彬霏的心事,對田彬霏而言呢?
從他變成殘疾,相貌醜陋如鬼,他就覺得曾經的自己已經死掉了,在他心目中,世間沒有一個女人比他的寶貝妹子田妙雯更美麗、更高貴,如此醜陋的一個殘疾,想一想她都是莫大的褻瀆。
所以,他在心裡,自己殺死了自己。他把葉小天當成了另一個自己,他要保護妹妹、他要讓妹妹一輩子幸福安樂,這一切責任,他原本不願讓給任何人,這時雖然是不情不願的,卻投影到了葉小天身上。
但,他還是不願意提起,因為心痛的時候,他會“活過來”,活過來的他,沒有勇氣正視現在的自己。
葉小天下意識地探手入懷,握住了那張重要的名單:“楊應龍既然要動手了,我們也就不宜再觀望下去了,靜若磐石,動如脫兔,不擊則已,一擊必殺!”
: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