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土豆絲是你切的，還是拿東西叉出來的？”
他把菜放下，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你說呢？”
“應該不是自己切的，我都切不了這麼整齊，不過看上去好像還不錯。”
一盤土豆絲、一盤番茄炒蛋、一碗入口即化的南瓜粥，說起來真的有些寒酸和小氣，不過徐楠卻吃得怡然自得，時不時抬頭衝著傻笑。
“對了，我還有件事要和你說！”
半碗粥下肚，她的體力恢複不少，斷開的大腦係統也重新啟動了，程禮捏著筷子等她把話說完。
“我原先計劃的是，本科畢業出國深造，當時不知道會在大學談戀愛，更不知道會和你談，所以現在想起這事兒有些頭疼，你有沒有什麼好想法？”
聞言，他麵上一怔像是有些意料之外的樣子，定定神開口問道。
“這是你什麼時候計劃好的？”
“還沒上大學，高考完我閨蜜就出國了，我爸媽當時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有些舍不得，就想在國內念本科，出國讀研究生。”
聽了她的話，他夾起一塊雞蛋放在她碗裡，思忖片刻後反應平平。
“那就去吧，一開始就計劃好的事，沒必要為了我去改變。世界那麼大，趁年輕多出去轉轉，你隻是留學，不是移民，沒必要做出這副糾結的表情。”
在他心裡，徐楠還是一隻雛鳥，她一邊渴望飛翔，一邊害怕外麵的風雨，如果這個時候他強迫她打消這個念頭，她這輩子都體驗不了飛翔的感覺，也許她會一直無憂無慮下去，但等到將來她肯定會心有遺憾。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冷靜，甚至是冷漠，徐楠捏著筷子有些緩不過神，如果是一年她也就罷了，那是三年啊。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輕易去為了某個人而改變你的大方向。”
她也許不會成為一棵參天大樹，至少也會是一棵扛得住風雨的勁鬆，而不是一株溫室裡的花朵，或者是攀附在他身邊的菟絲花。
雖然知道他說得沒有錯，都是為了她好，可她還是覺得心裡難受，就好像他其實一點都不在乎她，不管她走多遠、走多久，對他來說都是不痛不癢。
這頓飯，慢慢的就不那麼好吃了，吃完飯程禮把碗筷收進廚房，走到客廳挨著她坐下，溫柔的把徐楠抱起來放在腿上，看得出來她現在還是不高興。
“你在生我的氣，你覺得在我心裡，你其實可有可無，在我心裡隻是和你玩玩，所以才完全不在乎你將來要做什麼，對嗎？”
心裡的秘密被他平靜的挑開，她不堪的咬著嘴角把頭偏到一邊，見她這賭氣的樣子，程禮抿著嘴想歎氣。
“你現在才二十歲，大學畢業也才二十二，未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走，你不是想當一個設計師嘛，如果為了這段感情放棄這個夢想，你今後的幾十年都會活在後悔之中。”
“人生總是會有遺憾的，我不想你留下這麼大的一個遺憾，隻是三年而已，而且在那之前，我們還有兩年的時間，也許兩年後我會舍不得放你走，但是現在理智告訴我該支持你的理想。”
“還記得你小時候養的那株月季嗎？假期被你照料的很好，但是你一開學，它就有枯黃、敗落的傾向，最後還是在一次次的搶救中死了。你不該活成它那樣，不該依賴某一種特定的環境。”
“你媽媽認識你爸爸的時候也是在念大學，她本科畢業就結了婚，但還是出國深造了，即使是現在她偶爾也會從以前的同事那裡接一些零碎的工作，她缺錢嗎？不缺，她隻是想活得更充實一些。”
“我希望你的人生也活得很充實，我希望在你心裡的分量很重，但又不想占了太多的位置，將來你會有新朋友、有新的學習目標、有新的工作，如果我占的位置太大，他們就沒處擠了。”
說完，他低頭笑著把她臉上的淚珠刮掉，前不久他們一場同學會上，原先班裡最讓人羨慕的情侶在婚後第三年，終於走向了陌路。
當初，班裡所有的女生都羨慕現如今不得不離婚的女人，羨慕她一畢業就嫁給了喜歡的男人，可以回家當闊太太，不用繼續打拚和奮鬥，誰能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誰說你在我心裡很重要了！”
見她嘴硬，他低頭在她粉嘟嘟的嘴唇上輕輕咬了一口，“你的眼睛告訴我的。”
她不想承認，還想繼續狡辯，卻被他搶了先。
“我和你的同齡人不一樣，和謝弈明也不一樣，不太會像他們那樣說些謊話來哄你，我想幫你成長，這樣你才能離我更近一些，我們才能走得更久。”
他們倆的年齡差距是七歲，思想認知、閱曆的差距至少有十歲，他會偶爾降低自己的要求陪她裝嫩，但大多數時候更想做一個過來人，幫她把未來的路走得更舒坦一些。
說著說著，一低頭發現她又是淚眼婆娑的表情，程禮搖搖頭不知道今天她這是怎麼了。
“水喝多了？怎麼一直哭，還是我說的話你沒明白？”
她眨巴眨巴眼睛望著他，就是因為明白才想哭，“我要是和你一樣大就好了。”
“不可能，你要是和我一樣大，我根本不會喜歡你。”
打臉來的太快，把她心裡醞釀的感動瞬間一巴掌扇飛，徐楠急的在他懷裡掙紮了幾下子，惡狠狠的問道。
“你什麼意思？嫌棄我幼稚？”
“我沒說這話，這是你自己說的。”
他嘴上不承認，可表情已經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徐楠磨磨牙想一口咬斷他的喉嚨，她確實是幼稚了一點，但也僅限和他相比，畢竟他從小就沉穩的過頭。
“你彆用這種小狗看骨頭的眼神看我，要是想吃肉，我一會兒請你去吃涮肉，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要不是來例假，我今兒肯定咬死你，就不會說句好聽的話哄哄我啊，非要和我講這些大道理，我今天像是能聽進去大道理的人嗎！”
真的，講道理不挑場合，真的讓她惱火，今天身體不舒服，就是想在他這裡找溫暖，誰知道他這麼不給麵子。
“好好好，是我的錯，你想聽什麼好話？”
說完，見她眼神比剛才還凶殘，程禮撇撇嘴忍不住想敲她的腦袋。
“你早說你來例假，我就不去接你，讓你乖乖在家睡覺，現在你來了這裡，我除了把你抱在懷裡什麼都做不了，我好歹也是個有正常需求的男人，你這樣真的不合適。”
“……”
如果白眼有重量，他大概已經被成千上萬的白眼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