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把父親推出放間, 徐楠轉身去浴室找毛巾,她太長時間沒回來,在浴室轉了三圈才找到乾淨的毛巾,反複打濕、擰乾三次才拿出來。
看著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程禮, 她捏著拳頭克製內心想打人的欲望, 耐著性子把他扣到鎖骨上麵的衣領解開, 捏著毛巾的一角,沿著他的額頭往下細心擦拭那層還沒蒸發的汗水。
幫他把臉、手、胸口都擦了一遍, 徐楠抬手一扔毛巾落到櫃子上,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藏在心底的怨氣開始彙集、上升。
十分鐘後, 躲在門口偷看的夫妻倆, 瞧著女兒對程禮又掐又打的樣子, 都忍不住皺起眉頭,心道孩子出門半年回來,為什麼變得這麼凶殘。
“要不要去攔著她一點?我怕再打下去, 程禮就被打成腦震蕩了。”
房間裡, 枕頭一下一下的打在某人頭上, 他自己一點反應沒有, 倒是氣壞了施暴的徐楠,極壞了偷看的人。
“枕頭…應該沒那麼大殺傷力吧?”
徐父一直就是偏心眼,想著女兒這段時間在電話裡支支吾吾、猶豫不決的語氣, 他覺得再打重一點也沒什麼問題。
蹲在下麵的歐陽抬頭瞥了眼看戲的丈夫, 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壓低聲音惡狠狠的說。
“回頭我用枕頭這樣打你試試?你彆忘了,程禮的腿還沒好徹底,現在你閨女出氣出的多爽,將來心裡就有多難受。”
徐父咬著嘴角思考再三,還是把門推開了,不光嚇到了裡麵的徐楠,還嚇到了蹲在門邊的妻子。
“你們怎麼來了?媽,你有偷窺我!”
還沒站起來的歐陽被抓了個正著,強擠出笑容拍拍手故作從容的站起來,順勢用胳膊肘狠狠地拐了下丈夫的腹部,聽著那熟悉的吸氣聲,才覺得舒心了。
“我和你爸爸上來看看,看看你要不要我們幫忙,他怎麼樣了?”
家暴還被抓了現行,徐楠不大情願的扔掉枕頭,咬著牙站起來。
“不知道喝了多少,睡得像頭死豬。”
看著女兒咬牙切齒的表情,歐陽彎著紅唇笑了笑,走到床邊俯視躺在床上的人。
“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他現在還是傷員,你差不多意思一下得了。”
“傷員?”
徐楠緊鎖眉頭,不明白母親的意思,歐陽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笑容。
“對啊,傷員。等他明天醒了,你自己問吧,今晚你睡哪兒?”
看了眼霸占自己臥室的男人,她撇撇嘴悶聲悶氣的答道。
“我去茜茜房間睡。”
“行,那你收拾收拾早點休息,我看他喝了不少,得明天早上才能醒,一會兒給他倒杯水上來放著,免得他半夜口渴。”
“好。”
送爸媽出門後,徐楠關上門走回來,站在床邊把程禮從頭掃到腳,像是要用眼神給他來個全身X掃描的樣子。
結果,眼睛都瞪酸了,她也沒瞧出個一二三四五,按照媽媽說的那樣,給他在櫃子上放了杯水,拿上睡衣關了燈出去。
如果不是才從國外回來還沒調整時差,徐楠這晚定會失眠,身體的疲憊讓她暫時忽略了,某些看似不起眼卻很重要的問題。
謝弈明在客廳坐了半個小時才摸黑出來,見門口、路上都沒人,這才放心回家睡覺。如果舅舅的計劃不成功,他很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第二天早上,程禮睜開眼揉著仿佛要炸裂的額頭,眯著眼打量這個陌生的地方,要不是看見相框裡的人,他估計會嚇出一身冷汗。
坐起來後,餘光看見櫃子上的水,想也沒想先端起來解決被烈火灼燒的咽喉,等稍微清醒一些,才思考昨晚的事。
徐楠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撐著床邊,背影蕭索的坐在陽光裡,像是棵主動拒接被溫暖的孤木,帶著與整個世界背道而馳的決然,那種倔強、孤單和陌生,嚇得她愣在原地層出不窮。
聽到動靜的男人轉頭看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有什麼東西在他那雙凜然的眸子裡炸開,薄唇向上翹起,下意識起身向她走來。
左腿剛使上勁兒,就有股刺痛從膝蓋骨以下的部分竄上他的太陽穴,程禮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隨即又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帶著幾分熱切走向站在門邊的人。
“原來昨晚真的不是做夢。”
她扶著門框抬頭看著麵前胡子拉碴的男人,眼底有些說不出的陌生,對視了一會兒後,她低下頭將目光鎖定在他的左腿。
“你的腿怎麼了?”
昨晚那一腳雖然不輕,但不至於讓他一個皮糙肉厚成年人痛得蹲下去,他剛才走路時彆扭的動作,讓徐楠想起昨晚母親的話,傷員。
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左腿,程禮故作平靜的笑著搖頭。
“沒事,就是躺麻了。”
已經察覺到端倪的徐楠,聽了他的話,慢慢把頭抬起來,勾著嘴角滿臉嘲諷的看著他。
“是嘛,那你回去吧,躺了一晚,也該躺夠了。”
在親近的人麵前,她不擅長偽裝,生氣、開心、難過……都很容易被發現,看著怒極反笑的人,程禮低頭歎了口氣。
“之前出了車禍,已經好了,沒事了。”
知道騙不過她,與其等她從彆人那裡知道真相後埋怨自己說假話,他寧願選擇坦白從寬。
“什麼時候的事?”
這幾個月雖然沒回家,但她一直有和家人保持聯絡,之前她被憤怒蒙蔽了耳朵,現在回憶起來,才發現漏掉了很多事,為什麼她沒提分手的事,家裡人卻不約而同對他的事閉口不提。
“我問你什麼時候的事!”
看著他猶豫不決的樣子,她心裡的不安開始放大,故意拔高聲音企圖逼他說實話。
“聖誕節的時候。”
話音剛落,徐楠感覺心口被利器狠狠地刺了一下,噗嗤一聲過後就是不斷湧出的血,和無法消除的痛楚。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
一眨眼,淚水滾了下來,落在他們之間的地板上,摔成一灘液體,徐楠紅著眼想再把他打一頓,手提了起來,卻一直砸不下去,最後無力的落到他身上揪住那件臟兮兮的襯衫,力氣大到仿佛能把布料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