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聲音貼著耳畔,欲要再度吻上,當著眾人的麵。

許是過於緊張,顏煙忽覺腹部抽了兩下。

一秒鈍痛,外加抽搐,就像有隻冰手,在胃部拍了兩巴掌,力道很小,雖很快消失,但能清楚察覺,並非錯覺。

似在提醒,他沒有資格悸動,因為他已走到末路。

這末路並非事業,愛情或其它,轉彎還有得救。

而是,生命的末路。

就這麼兩下而已。

瘋狂的心跳下墜,在一瞬歸於死寂,平複得徹底。

段司宇迅速察覺,指尖停住,不明他驀然冷靜的情緒。

“我來找向文茵,不是來接你,”顏煙平淡地說,“明天我不會再來。”

無悲無喜。

顏煙不似在裝,而是真的平靜。

段司宇一滯,火氣下意識竄上來,但未發難,隻是繃著臉,緊握顏煙的手不放。

不多時,所有工作人員撤離。

見祖宗心情忽變,葉思危沒敢多留,跟著撤了。

辛南雨端了壺果茶,小心放在茶幾上,不明氣氛為何陡然變化,分明上一刻還和美,下一瞬就翻臉。

似有所感,向文茵沒敢耽擱,長話短說。

“顏先生,文件我看了。我還是想拍戲,但我知道我沒能力做導演,所以決定回學校了。等錄製結束,我會主動分手。謝謝您幫我想辦法。”

“沒事,”顏煙說,“關於他的資料,由段司宇提供,你不必感謝我。”

向文茵一愣,“謝謝段先生。”

“說完了?”段司宇抬眉。

向文茵立刻答:“說完了。”

“回頭把文件發給我。”

“好的。”

段司宇側頭,問顏煙:“你還有沒有話說?”

“沒有。”

隨即,段司宇起身,拉著顏煙往外走,一如既往高傲囂張,目中無人。

顏煙回頭,朝辛南雨揮手。

辛南雨見了,乖順點頭,傻笑兩下,也朝他招手道彆,單純得過分。

本該被這笑意感染,像從前那般,至少能少一點鬱結。

但如今,顏煙隻覺得悲哀。

生命已在倒計時。

屆時他的葬禮,不止有段司宇辛南雨,可能還會有許多人。

宇億夢,隨晏,向文茵......

為讓自己好受,他愛當救世主,卻未想,他的死,亦會給旁人造成重創。

但沒關係。

無人知曉他生病,他將計劃好一切,偽裝成一場令人惋惜的意外。

進家,顏煙上樓進臥室,平淡地說:“我困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段司宇微怔,再一下推開門,流氓似的闖入,不講道理。

顏煙懶得阻止,隻自己吃藥,側身而躺蓋好被子。

隻一秒,另側床墊塌陷,

段司宇躺在他身後,手臂攬在腰間,胸與背緊貼。

顏煙攥緊床單,隻閉上眼,放空平複。

新藥起效快,藥效重,隻要情緒平穩,不聽賦格也能快速入睡。

迷糊之間,顏煙聽見一聲歎息,“顏煙,彆像那時一樣對我。”

一句乞求,脆弱流露。

那時,指分手前的“冷暴力”,行為無可指摘,態度卻冷漠惡劣。

抱歉。

顏煙隻能在心裡道歉。

-

接連兩日,顏煙不出門,早醒了也裝作未醒,無論段司宇在何處吻,吻多久,如何加重或增多吻痕,都視而不見。

白日聽隨晏說話,夜晚在段司宇回來前吃藥睡覺。

分明躺在同一張床,他們卻毫無交流,顏煙扼殺掉每個能溝通的機會,隻等著錄製結束,他搬回“南雨小窩”。

最後一日,錄製流程極繁瑣,白日要補鏡頭,查漏補缺,晚上一場告彆演出,邀請島民來聚,徹底收官。

走之前,段司宇說:“辛南雨收官,你總要到場看看。”

他裝睡,不過是拙劣的表演。

段司宇每日都看穿,也不戳穿。

顏煙不敢睜眼,亦不敢回答。

等段司宇出了門,顏煙起身下床,給隨晏發消息,讓人彆過來,說自己已出門,在現場看錄製。

實則翻出行李箱,開始打包行李。

本想速戰速決,不要拖延,可收到一半時,顏煙瞥見他今年送的生日禮物。

又一幅耳機。

為保音質,有線入耳式,不到五位數,比起原先那副便宜得多。本意是讓段司宇帶著,隨意使用,不必放在盒子裡積灰。

但段司宇雖用了,卻從不外帶,像是怕弄丟,或是損壞。

若要用,也隻偶爾打開,多數時候收線疊好,放於收納盒,歸置在床頭櫃,仍舊愛惜。

鼻尖發酸,力氣被抽乾。

顏煙直接坐在地,背靠床沿,再無精力保持冷靜的體麵。

Livehouse那日,他也是如此,在家中收拾行李,目之所及,全是他與段司宇的日用品。

每收走一樣東西,都像抽走一根筋,無處不疼。

所以他沒法全收走,隻能收拾基本的衣物,剩下的放任不管,統統丟棄。

如今,他的東西不多,要收拾不超過半小時,主臥裡,也隻一樣段司宇的物品,還是他送的。

他卻比那時還難忍。

他更脆弱了。

也徹底絕望。

或許那時,他潛意識裡尚有一絲僥幸,覺得在經年之後,他將不再嫉妒遠星,或撞大運成了“成功人”,還能再遇段司宇。

但現在沒有。

他已失去所有僥幸。

顏煙坐在地,發愣,等稍有力氣,才起身繼續收拾。可沒收幾件,又悲意上湧,隻能席地休息。

循環往複,收收

停停。

等顏煙勉強收完,暮色已至。

就這麼點東西,他收一整天。

合上行李箱的一瞬,顏煙隻想發笑,譏諷自己內外不一,實在彆扭。

要走,又不乾脆。

將死,還要心悸。

懦弱的人性。

對麵人散樓空,無燈開,正漆黑,鐵門上鎖。

下午時,所有人已轉移,收走全部設備,去海灘邊準備晚會。

顏煙拿鑰匙開了鎖,將行李拖到三樓房間。

密碼未改,仍是原先那個,隻是半月無人住,積了點灰。

去樓下找張毛巾,酒精浸濕,找出乾淨的床單被套,顏煙打掃好房間,一項項歸置物品。

歸置比收拾效率高。

夜幕已至,顏煙整理完畢,實在累了,癱倒在床邊。

今晚,錄製結束,他就一刀斬斷段司宇的念想,不能再因懦弱與心軟,拖到明天。

顏煙深呼吸,洗了把臉,勉強起身,套上防風衣出門。

海灘現場,他不敢去的,因為段司宇定會在台上唱歌。

他沒勇氣,在親眼看過遠星熠熠生輝後,再親手傷害。

他隻是個凡人,做不到那樣冷情,也會害怕膽怯,更不是專業演員,台詞隨口而出。

顏煙上了輪渡,到鷺城區,直奔上次的夜店。

因是工作日,客人少,店內冷清。

孟毅正擦拭工作台,見顏煙走近,“煙先生,今天想吃什麼?”

上次看見他寫下“Yan”,默認讀第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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