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媽媽她們接著刷線。先闖杼(zhu),把一根根線頭分彆穿過竹篾的間隙,整齊地固定在卷線軸上,把線縷掙緊,用竹刷子慢慢地把線刷捋順,將杼向前移動,再把刷好的線逐漸卷在卷線軸上,每卷一層就墊上幾根秫秸莛,同時一點點地放開線團。 一切都是慢悠悠的,二妮桂花性子急,乾活塊出的錯也多。二奶奶跟著緊吵吵:“慢點,慢點,你弄亂了更耽趕(誤)事。都出嫁的人了,往後要穩當點,在婆家可不能慌手慌腳的,惹人笑話。” “還不是因為您和俺爹身子不好,乾啥都是我一人忙活給急的,您現在才教我是不是晚了。”桂花嘴上犟,手裡卻慢了下來,四個人忙了一上午總算刷完了。 下午,開始做綜(zouzeng)。把結實的綜線(四股線)先固定在一根光滑的硬木棍上,繞過一個約三寸寬的光滑木板,在杼的後麵從一邊開始穿過一根經線,再繞著木板纏在硬木棍上打個結,繼續繞向木板,隔一根穿一根,一直纏完,抽出木板,一片綜做好了。 另一片綜穿起的是上一片留下的經線,這活不僅得細心還得眼神好。悠悠媽媽坐在那裡,一口氣乾了兩個多小時。迪迪看了一會就膩煩了,拉起悠悠上當街(大街)玩。 看到在街上正在和小夥伴玩打仗遊戲的哥哥,迪迪就撲了過去,奪過哥哥手裡當槍使的木棍,雙手舉到胸前左右轉動,眯著一隻眼睛,嘴裡“噠噠噠”地喊起來。還跺著腳的喊:“我這是機關槍,你們都死了,咋還站著。” 等迪迪玩過癮了,姐弟倆回去的時候,綜已經做好了。上麵掛在機樓上,下麵固定在腳躡子(踏板)上,兩片綜把經線分成上下兩層。 二奶奶在杼的前麵把經線頭分成十根左右的線縷,和原來織布剩下的布頭上的線縷接在一起,再把布頭固定在纏布軸上。幾個人把織布機架到二奶奶家的西屋裡固定好,總算可以織布了。 悠悠看的眼花繚亂,對勞動人民的智慧,佩服的五體投地。看到悠悠家忙得不可開交,二奶奶家就先織。 剛開始織經線不齊整,織的布也不平整,二奶奶讓先織一勾子“長流水”,給寶景穿,說男孩子粗糙不知道要好。 桂花坐在織布機後端的“坐機板”上,從黑色線穗子中間掏出裡麵的線頭,再用棉繩綁在一根和織布梭長短一樣的光滑竹篾上,把線頭穿過織布梭中間的圓孔,線穗子安到織布梭裡。 兩腳交替蹬“腳躡子”,兩手交替傳梭、接梭、搬機杼。手腳並用,靈活協調,梭飛線舞。機杼喳喳,一會的功夫,就織了一尺多長的布,卷在卷布軸上,用鐵的“咬機钁”固定上。大約一厘米寬的黑綠相間的條花布,還真是挺適合十歲左右的男孩子穿。 “桂花手真快。”媽媽誇到。按輩分,媽媽該喊桂花她們姑奶奶,不過媽媽比桂花姐妹年齡大的多,二爺讓她們之間直接喊名子,說是老來老去的太麻煩。 二奶奶也讚同:“從小手腳就麻利。” “您不嫌俺性子急了。”桂花就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 “哎,你這從小養成的性子啥時能改過來啊。” 桂花笑著氣她娘:“先給您織完這機子布再改吧。” 桂花的手快還真不是吹的,一天就能織一勾子布。長流水織完,換紅色和黑色的緯線,織成一厘米大小的方塊花樣,紅的,綠的,黑的小方格相間在一起,格外的好看。又用紅色和白色、綠色和黑色、綠色和白色織了三樣小方格,最後用白色織了一勾子綠白相間的“長流水”。 一疊疊的新粗布五顏六色,花色各異,格子和條形的花紋,豔麗又質樸,活潑又穩重,讓悠悠期待用自家的花布做成的新衣。 二奶奶家的六勾子布織完,正好悠悠媽媽過星期。就先給悠悠織了一勾子紅綠白色的格子布。 剩下的五勾子布媽媽和姥姥都沒時間織,織布機是借的,不能等著媽媽到星期天得閒了織,晚上燈光太暗,也織不了。 桂花主動地提出她給幫忙,問清楚要織的花樣,接著織起來。 剩下的布織了一勾子綠白格子,兩勾子綠黑相間的“長流水”,兩勾子綠白相間的“長流水”。 姥姥給桂花三姐妹一人送了一雙尼龍襪,一家人說什麼也不收。最後看到實在是推脫不過,二奶奶開口給桂花女婿要了雙男式的尼龍襪。 “都知道咱村賣的尼龍襪厚實,不給她女婿捎雙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