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辭內心情緒複雜到無法言說。
他看著顧恒, 生氣，委屈, 不解, 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在他心中碰撞交雜, 最後化作眼淚, 淌了出來。
“你怎麼能這樣？”
“你騙我。”
“我當時好害怕，怕你出事，擔心你, 我以為是我害了你，我愧疚要死。現在告訴我, 那些都是在騙我。”
“我那麼信任你。”
楚星辭被周人得知信息打擊到快要崩潰了。
不是沒有懷疑過。
那天晚上那些混混，那麼多人, 手裡全拿著家夥, 但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傷到他。
顧恒明明出了事，身邊那些手下卻那麼淡定, 救援隊人來那麼及時。
還有醒來之後, 顧恒一反常態表現。
不是沒有懷疑過, 但因為是顧恒, 所以他願意百分百信任他，不會有一絲絲懷疑。
哪怕有不對勁地方，他也從來沒想過要懷疑顧恒。
他給了顧恒信任，顧恒卻拿著這份信任傷害他。
楚星辭看著顧恒, 眼中閃著怒火和質問, 但眼淚卻是怎麼都止不住。
顧恒手足無措：“對不起, 對不起。”
你真該死，又把他弄哭了。
可他卻不知道該做什麼，才能緩解楚星辭憤怒。
或者說，傷害已經造成了，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都掩蓋不了他傷害了楚星辭事實。
楚星辭難受地顫抖，閉著眼不看他，聲音也冷了下來：“你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他第一次用這種態度對顧恒，也是第一次這樣生氣。
聽見他這句話地顧恒抿了抿唇，臉上一片灰敗，聲音乾澀道：“好。”
他張了張嘴，似乎是還想說什麼，但嘴上還是什麼都沒說。
也沒什麼好說，他活該，這是他懲罰。
楚星辭怎麼對他都不過分。
決定說出真相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承擔欺騙楚星辭後果。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顧恒看了他一眼，把楚星辭閉著眼不願意看他抗拒姿態收入眼中，然後拖著步子，離開了病房。
走出病房，準備閉上房門瞬間，顧恒扭頭回望。
楚星辭已經轉過了身，隻留給他一個背影，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看見這一幕顧恒隻覺得心裡抽痛，周圍空氣仿佛被抽空了，有種窒息般絕望。
他，可能徹底完蛋了。
病房門徹底關上，房間裡隻剩下了楚星辭一人。
他把自己摔到床上，眼淚止不住流。
這段時間，他這輩子眼淚都快流乾了。
楚星辭抬手擦眼淚，卻突然看見自己手上戴戒指。
本就難過心看見戒指便更加憤怒了。
你喜歡我方式，就是欺騙嗎？
他摘下戒指，憤怒地把戒指砸了出去。
小小一枚，瞬間消失不見了。
可扔完之後，他更憤怒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把戒指扔出去瞬間就後悔了。
明明那個人那麼壞，扔就扔了有什麼好後悔？
可下一秒，楚星辭還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找剛才扔到房間不知道什麼地方戒指。
他生氣顧恒欺騙自己。
但更氣被騙這麼慘自己，竟然還是舍不得顧恒。
戒指被扔出去不知道滾到了哪裡，楚星辭滿屋子地翻找，最後好不容易在櫃子和牆縫夾角裡麵找到了。
剛把戒指抓到手裡，身後突然傳來開門聲。
楚星辭起身，看向門口。
進來人是一個陌生中年男人，穿著寬鬆棉麻材質衣服，麵容溫和，第一眼就給人一種很舒服感覺。
“你是？”楚星辭剛哭過，聲音帶著啞。
誰知，男人卻驚喜看著他，一副跟他很熟樣子：“你醒了？恭喜，看起來身體健康很。”
楚星辭看著他，又重複了一遍：“你是誰？”
男人衝他笑了笑，答：“顧恒心理醫生，上周約好了今天要心理谘詢，他人呢？”
聽見心理谘詢四個字，楚星辭整個人都緊張了一瞬，旋即又故作冷漠道：“我不知道，你自己去聯係他。”
心理醫生視線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笑了：“或許，比起顧恒，我感覺你現在更需要我幫助。可以跟你聊聊嗎？”
“我總是聽顧恒說起過你事情，但是還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你呢。”
楚星辭看了看醫生，似乎陷入了糾結，但下一秒還是對醫生說：“您先坐。”
他給醫生倒了杯水，兩人坐在了沙發上。
醫生視線落在楚星辭身上。
他臉上表情太明顯，顯然心情不好，沒有多大聊天欲望，手上還在不停地把玩一枚戒指，視線卻總是落在自己身上，好像有什麼話要問，但欲言又止。
醫生笑著，柔聲道：“你是想知道顧恒為什麼要做心理谘詢？”
“我才不想知道。”楚星辭反駁。
他還在生氣，勁還沒緩過去，說起話來完全是一副口是心非樣子。
醫生就當沒看見，直接道：“你昏迷一周之後，他朋友聯係我，讓我給他做心理谘詢。那很遺憾，效果並不好，他戒心很重，不允許任何人探尋他內心世界，甚至連話都不願意跟我說。”
“但唯一例外是你。”
楚星辭手不自覺攥緊了，看了醫生一眼，才小聲反駁：“才不是，他還騙我。”
他都忍心騙我，忍心看我那麼難受。
“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麼矛盾，我並不深究，隻是跟你講講他狀態而已。你跟他應該很熟悉，以前有發掘過他不對勁嗎？”
楚星辭抿唇。
當然有，他看書時候就知道顧恒這個大反派到底是個什麼壞東西，那會打心底覺得他是個變態，蛇精病。
如果顧恒把對女主那套強取豪奪用在他身上，他彆說喜歡上顧恒，不同歸於儘都算他脾氣好。
可偏偏，他跟顧恒熟悉之後，顧恒藏得太好了，對他百依百順，好到讓他都忘記了原著中大反派到底是個什麼樣人。
喜歡上顧恒之後，他也想過原著中顧恒做那些事情，但總覺得，顧恒不會像對待女主一樣對待他。
說白了就是有恃無恐，他知道顧恒舍不得。
那麼濃烈愛，那麼珍視態度，他能感覺到。
醫生繼續說道：“他給自己畫過一幅自畫像，或許，我覺得你應該看一看。”
醫生把手機上照片調了出來，遞到了楚星辭麵前。
那是顧恒畫，他見過顧恒筆下自己，陽光，開朗，色調鮮明，看了畫隻會讓人覺得心情愉快。
但，眼前這幅畫，卻讓他感到窒息，壓抑。
灰蒙蒙天，高聳入雲樓矗立在兩側，擠壓出一條狹窄道路。
路中央，是一個臟汙不堪怪物，但仔細看，才發現那是一團團沾滿凝固鮮血，胡亂堆疊紗布。
透過紗布，隻能看見一條細縫中，探出一雙孩童眼，但那眼中，卻一片死寂。
紗布像是鐵鏈一樣，緊緊纏縛著那個遍體鱗傷小孩，是保護，也是禁錮。
這是顧恒自畫像。
這是他內心世界。
他恒哥，原來內心有這麼多他不知道痛苦。
楚星辭看著這幅畫，心裡不是滋味極了。
醫生在一旁道：“你可以看看下一張。”
他劃了下屏幕，另外一副畫出現了。
依舊是高樓，紗布，小孩，但是，這一次太陽出來了，灰蒙蒙霧氣被驅散，四周一片明亮，畫中那個小孩睜大了眼，抬頭望著太陽，眼睛被光線刺痛，開始流淚，也舍不得收回視線。
“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