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皇上在斟酌雲洛巡邊史人選,臣鬥膽自薦,為聖上分憂。”
朝中大部分人連同皇上都麵有驚訝之色,杜相已然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鄭案的驚詫卻沒能藏住,誰都知道這個位置不出意外就是他的。
皇上捏著手指看向站在一邊並不言語的裴國公,又看向一邊的杜相,漫不經心地說道:“方侍郎眼光獨到且思慮周密,朕相信他能推陳出新,然而他畢竟年紀尚輕。鄭卿,你怎麼看?”
鄭案神色已恢複如常,他出列行禮道:“啟稟聖上,方侍郎果然是少年英才,可惜未到過雲洛兩州,對於工事及馬政也不甚了解。臣恐怕方侍郎不能勝任。”
“鄭大人此言差矣。”方先野直起身來,轉身看向鄭案,說道:“朝中六部各司其職,便論起戶部錢糧之事,丞相大人也不敢說比戶部王尚書更清楚。向來管理一方,無非知人善任四個字,既為專業之事便要專人為之。難道鄭大人就如太仆寺卿那般懂得馬政,如工部尚書大人般懂得工事?”
鄭案冷冷一笑,道:“方大人言辭犀利,隻是知人善任的前提是人,方大人知道能夠助力於雲洛兩州軍政之事的人才都是誰麼?”
方先野也輕輕一笑,他說道:“看來鄭大人早盤算好,雲洛兩州的各個職位上要放誰都已經定了罷。那這雲洛兩州,豈不是要你隻手遮天?先前犯馬政貪腐案的兩位大人自然是通曉馬政,但一旦存了私心失了監管,便是官官相護,放任豪強侵吞草場,虛報馬匹數。鄭大人休要重蹈覆轍啊。”
鄭案怎麼也想不到方先野敢主動提起馬政貪腐案,不禁怒道:“方先野!你休要血口噴人!”
方先野卻不理會他,轉身看向皇上,拜倒於地道:“聖上明鑒,臣願往雲洛兩州,不用私交故友,選拔起用當地能人,雖胡契若有歸附之心亦可用,丹支境內聞聖上寬仁之名,漢人望王師,胡契亦願歸降,不戰而屈人之兵。另雲州草場占地之大非內境所有,情況特殊,請聖上任命雲州牧監,地位等同太仆寺卿,可不經巡邊使直接向聖上述職,洛州礦場也同樣設置。臣願邊關穩固,大梁長安。”
段胥在人群之後笑盈盈地看著跪於地上的方先野。前幾日他們討論今日的說辭,洛羨說的不錯,聖上其實並無北向之心,若不是被胡契人打到了眼皮子底下,也不至於反擊打回關河以北去。
便是打雲洛兩州,也是因為馬政貪腐案鬨大,皇上怕丹支知道大梁騎兵積弱前來攻擊,才急著取雲洛兩州以示力量。
當今聖上人過中年是守成之主,說到底建馬場,建礦場是為了顯示國力而非真的要攻打丹支。勸說他不能說些建功立業的豪言壯語,最好是不打仗,不用兵還能得到土地。
另一方麵就是朝中越演越烈的黨爭,黨爭到今天的地步自然有皇上放任的結果,他樂得官員內鬥,相護製衡才能不危及他的位置。不過眼看到了要立太子的時候,黨爭最後就會演變為繼承者之爭,他既要他們爭,又不能讓他們爭得太過以至於引起大亂。
裴國公這邊剛剛因為馬政貪腐案元氣大傷,杜相這邊乘勝追擊,皇上自然也不能看著杜相坐大。
果然皇上笑起來,對方先野道:“方愛卿所言極是。”
鄭案急道:“陛下!”
皇上卻擺擺手製止了他的話,說道:“既然如此,那便以鄭案為巡邊使,方先野為副使,與華洛郡主一同前往雲洛兩州。方卿所說的起用當地能人,提雲州牧監、洛州礦監便依照執行罷。”
方先野笑起來,拜道:“謝聖上。”
——你可能還是贏不了鄭案。
討論時段胥說鄭案年長又資曆頗豐,且此前聖上已與杜相談過,不至於當場反悔。
——目標是退而求其次,被任命為副使,且阻止鄭案把他的人都安插到雲洛去。隻要他不獨大,你和他同去,有洛羨的幫忙總能找到機會慢慢架空他。
方先野回到他的位置上,微微一笑。
接下來的早朝過了幾件事,扈州報山匪作亂,段胥便自請籌兵前往扈州剿匪,聖上欣然應允。
——至於我,現在我想建一支自己的軍隊,按照我的想法從頭培養起。
當日段胥這樣說道。
那天將一切排演好之後已是深夜,天空漆黑無星無月。段胥倚著窗長長舒了一口氣,他轉過頭去問方先野道——你說,這個世界真的能變成我們想要的樣子麼?
方先野有些驚訝,畢竟最初是段胥來說服他的。他沉默了一瞬,吹滅了桌上的蠟燭,在一片漆黑中開口。
——無論如願與否,先試著去做便是。行至夜深處,終有天色明。
早朝結束後,大臣們紛紛從門中走出,段胥與方先野狹路相逢,互不相看地邁步走進盛夏熱烈的陽光裡。
他們看起來形同陌路,但是地上的影子卻重疊在一起,一路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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