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京京戰戰兢兢地捂著自己岌岌可危的小馬甲,“我聽說……”
陸懷瑜：“嗯。”
宋京京：“有些人做夢，會夢到自己的未來，然後覺得自己太慘了,才性情大變,想要改變悲慘的命運。”
她眨巴著清淩淩的大眼睛,企圖增加更多可信度。
陸懷瑜：“哦。”
陸懷瑜：“但我們又查了她的字跡，發現有變化。”
噗噗！
胸口再次中刀。
宋京京尬笑：“哈哈……還、還有嗎？”
“語言習慣、生活習慣……”
噗噗噗！
全中！
她沒有一樣跟原主靠邊的。
宋京京之前都不知道，自己bug這麼多！
“不過,雖然她有這麼多可疑的地方，”陸懷瑜忽然站直身子，朝她走來，語調不緊不慢：“但，蘇振華卻從未懷疑過她……”
陸懷瑜雙手撐在箱子上,將宋京京圈在中間,緩緩逼近：“你知道為什麼嗎？”
宋京京直覺答案不友好,她一點點往後躲：“不、不太想知道。”
陸懷瑜恍若未聞,宋京京退一點,他就更靠近一點，眼底是她陌生的濃烈墨色。
“因為，她跟你一樣……”
他緩緩抬手，冰涼粗礪的指腹,準確地刮過她頸側不起眼的朱砂小痣,“某些身體特征，和原先完全一致。”
掉馬來的猝不及防。
宋京京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栗起來,此刻的陸懷瑜看起來有、有那麼一點點可怕。
“還有，”他低沉的嗓音連同灼熱的呼吸，一起打在她越來越紅的耳朵上,“你們對原先名字的反應，都很自然，你說是為什麼呢，菁菁？”
宋京京：o((⊙﹏⊙))o.毛、毛骨悚然。
所以你這是又開啟了黑化劇本嗎？
ooc了啊喂！
誰知下一秒，陸懷瑜就好笑地曲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你抖什麼？”
宋京京呆呆地看著他清風朗月的笑容，一時間有種從鬼宅到人間天堂的不真實感。
特彆是陸懷瑜揉了揉她的發頂，語調堪稱溫柔地問她：“嚇到了？”
太不真實了……
太……太好了！
宋京京呆呆點頭，等著他的道歉和安慰。
結果陸懷瑜說：“那就好。”
宋京京：“？？？”一
臉懵逼。
陸懷瑜清朗的眸子，直直望進宋京京眼裡，一字一頓：“知道害怕，就坦白從寬。”
宋京京抿了抿唇，“有句名言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嗯？”
“看破不說破，大家還是好兄弟。”
陸懷瑜低低一笑：“誰想跟你做好兄弟？”
宋京京一噎：“你變了……”
“彆打岔。”
陸懷瑜將她困在雙臂中間，微微俯身，以一種絕對掌控的姿態。
他直接挑明：“我馬上要回部隊了，趙雪芝有蘇振華，而你將隻有一個人，告訴我真相，或許我還能幫你。”
宋京京的小腦袋空白了幾秒，“這意思……是你不懷疑我是特務嗎？”
“懷疑過，”陸懷瑜誠懇道：“但是轉念一想，要是敵方連你這樣的都能當特務……”
太嘲諷了！
宋京京表情麻木：“有被冒犯到，謝謝！”
“……”陸懷瑜低低歎了口氣，“宋菁菁，你能不能彆老是偏題？”
無論多麼嚴肅正經的對話，她總是能憑一己之力，另辟蹊徑地跑題。
“行行行。”宋京京頓了頓，又充滿期翼地再次確認：“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信我，你要幫我？”
“嗯。”
“你不會把我交給組織研究吧？”
“不會。”
“那你以你軍人的名義發誓。”
“……你夠了。”
宋京京顯然覺得不夠，模樣還有些委屈和可憐：“那你不發誓，我怎麼相信你會對我這麼好，你剛剛還說不要跟我做好兄弟呢？”
陸懷瑜磨了磨後槽牙，“那是因為，我是你老公，不是兄弟。”
啊呀。
怎麼突然宣示主權了。
怪讓人害羞的。
陸懷瑜看起來氣壓有點低，宋京京不好意思繼續插科打諢了，於是她望了望天，哦不，她隻能望到石洞頂。
“那我說了……我不確定我話說一半會不會被消音，或者被雷劈，或者直接昏倒。”
“？”
宋京京：“就是天道啊世界意誌什麼的，不讓我說出真相。”
“天道？世界意誌？”
宋京京聽到這兩個詞從陸懷瑜嘴裡說出來，驚奇得不行，“哦你聽得見啊，看來沒有被消音。”
她頓時來勁兒了，腳一縮，盤腿坐到木箱上，“那我
可要跟你好好嘮嘮了。”
陸懷瑜：“……”倒也不用脫鞋。
一個小時後。
陸家開始吃晚飯，宋京京頻頻偷瞄陸懷瑜。
卻見他神色如常地吃著飯，一點被震驚到的模樣也無，甚至胃口比平日裡要好的樣子。
薑女士也頻頻偷瞄兩個人，而後露出了然的微笑。
“小鯨魚啊，你倒也不必這麼不舍，懷瑜的部隊離得不遠，你想他了就去看他啊，住個一兩天來回也簡單得很。”
“哈啊？”宋京京愣了愣，呆呆地問：“為什麼彆人當兵都不能在本地，他就可以？”
陸懷瑜輕描淡寫：“我原來在西北邊陲，後來立了功，趙司令把我調過來的。”
老陸哼了一聲：“大好的升團級機會不要，非要降級調回這邊，目光短淺，沒誌向！”
宋京京：⊙０⊙！
22歲的團級？那得是什麼樣的功勞？
“我兒子這叫顧家！”薑女士不滿地在桌下踢了老陸一腳，又美滋滋道：“而且論沒誌向……當年是誰為了我，大好前程不要，自請下放到這小破地方來的。”
宋京京：⊙０⊙！！！
有故事！！！
宋京京滿臉好奇，薑女士很快為她解惑：“還記得我那些旗袍嗎？那些刺繡是我家祖傳的手藝……”
原來，薑書蘭出身世家。薑家以刺繡聞名發家，在蘇浙一帶做了不小的生意。她從小被當成大家閨秀來養，琴棋書畫都學過。
但陸懷瑜剛出生沒多久，薑家就被打成資產階級，薑書蘭含淚登報與薑家斷絕關係，還是受了牽連。
當時陸家人都勸陸濤和她離婚，陸濤卻悄悄幫被下放的薑家人打點，而後乾脆利落自請下放，帶著薑家好不容易藏起來的傳承和家人，到了這個窮鄉僻壤。
“好在懷瑜自己爭氣，小小年紀就考上軍校，並且靠自己拚出一份前程。不然跟他那些堂兄弟一對比，我肯定要內疚死了。”
“哇……”宋京京聽得連連唏噓：“爸你好偉大！”
陸濤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男人的責任罷了。”
“明明是浪漫的愛情！”宋京京滿臉豔羨，“媽你說是不是？”
陸濤乾咳一聲，低頭使勁扒飯，耳根都紅透了。
薑書蘭倒是一點也不扭捏
：“嘿嘿，是的呢。不過你爸臉皮薄，咱們換個話題吧。”
宋京京從善如流。
“剛剛聊到哪了？對了，”她問陸懷瑜：“你是什麼兵種？”
陸懷瑜挑起眼尾：“你不知道？”書裡沒提？
“我忘了。”
“你脖子上這個器官是擺設？”陸懷瑜彈了下她的腦門，“我以前是航空兵，現在是海軍陸戰隊。”
“誒？！”宋京京捂著腦袋十分驚訝：“那你一定沒有蛀牙吧？！”
宋京京的腦回路總是那麼清奇。
薑女士卻能立刻接話：“對對對，這都是我的功勞啊！”
提起這個，她就特彆自豪，“老陸還總說我愛乾淨是窮講究，可你看，懷瑜能考上航空學校，還不是得靠我。”
宋京京猛點腦袋：“嗯嗯媽你真是太英明了！”
想她前世的大哥，就是因為有蛀牙，當不成空軍。空軍多帥啊，在萬裡高空，自由地翱翔……
誒，怎麼唱起來了。
薑女士嘿嘿一笑：“所以說，過兩年你們有了孩子，也要從他長牙起就注重衛生……對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啊？”
“咳咳咳……”宋京京嗆到了，“孩、孩子？”
陸懷瑜也尷尬地咳了兩聲，說出了她的心聲：“媽，京京還是個孩子呢，她才17。”
“虛歲不是19了麼？我不也是20歲不到生的你……小鯨魚你還好吧？”
“咳咳咳咳咳……”米飯嗆到氣管了，好不了了。
薑女士十分善解人意地說：“誒你彆急，媽也不是要催你們生孩子啦，我很開明的。不過女人也不能太晚生了，不然身體很難養回來的。”
陸懷瑜給宋京京拍著背，無奈道：“媽你彆說了。”
薑女士無辜地眨眨眼。
薑書蘭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直到飯後，平時粘著她的小鯨魚，洗完碗的竟然迫不及待地回了房間，她才有些委屈地發現，她可能，做了回不討喜的婆婆。
宋京京不知道自己無意中讓薑女士誤會了，她回房隻是因為太好奇了：知道了那麼不得了的事情，陸懷瑜為什麼還能這麼平靜？
回到房間時，陸懷瑜正在書桌前寫著什麼。
宋京京走過去，發現是她沒見過的文字：“這是哪國語言？”
陸懷瑜
：“軍事機密。”
宋京京一噎，然後終於忍不住問出她憋了半天的問題。
“你為什麼這麼容易就接受如此荒唐的解釋啊？！”
陸懷瑜頭也不抬：“不是你說的嗎？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那個即使再不可思議，那也是事實。”
“……”
“不過，我看過全套福爾摩斯，這句名言我確定不是他說的。”
“……”那有可能是柯南，或者金田一？
宋京京頓了頓，又問：“那你為何這麼淡定？知道自己是彆人寫出來的筆下人物，你不慌嗎？”
陸懷瑜漫不經心地瞥她一眼，繼續書寫：“為什麼要慌？”
“你的人生、你的性格、你家的不幸，都是作者短短幾句話就決定了……想想就可怕。”
陸懷瑜滿不在乎：“書裡我是什麼性格？”
“呃……”宋京京努力回想，“孤傲清高卻正直善良，大公無私，人民英雄……隻有在關於女主的事情上，會有點私心。”
總之如果沒有女主，就是一個絕對偉光正的人物。
陸懷瑜慢悠悠：“你覺得我是那樣嗎？”
不是。
宋京京立刻否定，雖然仔細回想起來，陸懷瑜也沒做過什麼，但宋京京就是感覺他骨子並沒有那麼規矩、那麼板正。
她呆了呆，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更迷茫了。
“與其無聊地剖析我的內心，以及思考你永遠想不明白的世界起源，”陸懷瑜推給她一個本子和一支鋼筆，“不如把你能想起來的寫下來。”
半個小時過去。
陸懷瑜看著宋京京寫了不到100字的筆記本，揉了揉額角，“你要這腦袋有何用？”
“我這腦袋怎麼了？”宋京京不服氣，“速效救心丸的成分我都倒背如流了。”
陸懷瑜：“你背一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