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她紮頭發(1 / 2)

小溫軟 遇時 16111 字 8個月前

身體有一瞬間的繃緊, 季容很快恢複了淡定, 緩緩地轉過身。

許知知的臉都燙紅了,隱藏在黑發之後的耳尖也是, 紅得滴血。

她乖巧地坐著, 小腦袋輕垂,洗白的手還輕輕地揪著他的衣袖。季容心神一動, 抬起許知知的下巴, 逼迫她和自己對視。

小姑娘的眼角還泛著紅,眼眸之中還有未褪去的水潤。

“再說一遍。”

許知知這下不肯說話了,緊緊地抿著唇, 朝著季容搖了搖頭。

“真不乖。”季容的眼神微暗, 捏著許知知下巴的手微微用了一分力,便看到小姑娘秀氣的眉頭輕輕一擰,細長的睫毛還不安地輕顫著。

季容很快地鬆了手, 在許知知鬆了一口氣的時候, 捏了捏她的臉蛋。

臉蛋上傳來微涼的觸感, 還有一絲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疼痛感讓許知知有些發蒙。

偏偏季容還一副淡定的樣子,收回了手。

捏她了啊……

許知知眨了眨眼睛。

季朝打球回來,出了一身的汗, 也沒去洗澡,就直接過來蹭飯。

而許知知正好端著一碗湯藥,正捏著鼻子喝著。

“這是什麼?”季朝上前探頭,聞到一股藥味,立馬嫌棄地退後了幾步, “你怎麼也吃藥了?”

沈姨從廚房裡麵把菜端出來,看見季朝,連忙樂嗬嗬地說了一句,“知知最近在練習說話,在養嗓子呢。”

之前許知知也一直在喝著湯藥,隻是效果都不怎麼明顯。說話還是沙啞乾澀,所以這次就換了一種藥。

“能說話了?”季朝摸著下巴,朝著許知知來回打量,“那你喊喊我的名字唄。”

許知知搖了搖頭,悶頭喝藥。舌尖苦苦的,她趕緊塞了一顆糖進去,壓下苦味。

許知知小臉都擰巴在了一起,季朝見她喝完了,這才又湊了上來,拿出手機對準她,“許知知,快喊,我得錄下來。”

小啞巴肯定沒有喊過安韶的名字,到時候他可得跟安韶好好地炫耀一下。

沈姨見此,趕忙勸了一句,“二少,知知才剛剛開口,這事急不來。”

今天心理醫生離開的時候還特地交代了一句,小姑娘心裡那道坎還沒能完全過去。而且剛說話容易緊張,一切還得慢慢來,急不得。

這許知知好不容易開口了,沈姨是真的擔心,季朝把人給嚇壞了。

“就喊一個名字唄。”季朝不依不饒,盯著許知知不肯離開。

“季朝。”季容從樓上下來,看到的就是季朝圍著許知知,讓她喊自己名字的場景,神色微冷,不冷不熱地喊了一句。

一聽到這聲音,季朝立馬變乖了,去廚房裡麵洗了個手,出來坐在餐桌上麵。

季容掃了一眼喝得精光的湯藥,視線落在許知知的臉蛋上。

“很苦?”藥味比他的淡多了,應該不會很苦才對。

許知知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很苦。

“吃糖了還苦?”季容看著她有些鼓起來的右臉,明顯是吃了糖的。

許知知小幅度地點了點頭,怕苦,太難吃了。

嬌氣。

季容想。

不過,小姑娘嬌氣一點也好,會依賴他。

季朝擦了乾手,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許知知,“許知知,你要好好吃藥,能說話了就告訴我,我得把你喊我名字的聲音錄下來。”

“食不言。”季容坐下,訓斥了季朝一句。

“哥,我還沒盛飯呢。”季朝嚷嚷道,對上季容略帶不悅的眼神,又立馬地慫了。

他哥喜歡清淨,可他偏偏就是這麼活潑的性子。

唉,真是一種煩惱。

***

看著手機上的視頻,許知知一邊照著鏡子一邊學習發音。

最近喝的湯藥好像有點效果了,偶爾吐出來的幾個詞,聲音已經不像以前的那麼沙啞,有些軟軟細細的。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許知知放下手機去開門。

外麵站著的是季容,他應該是又出去了一趟,身上的外套還沒有脫下來。

“明天和我出去一趟。”許知知微微偏了偏身體,季容就已經進來了。

在三月初春的室內,許知知就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袖睡衣,乖巧地坐在沙發上麵,顯得身材越發地嬌小。

許知知朝他點了點頭,想了想,問他:是……找好了嗎?

那天,許知知拜托季容幫忙,想要讓媽媽有個家。當初許知知年歲還小,就連最簡單的後事都沒來得及做,她為此一直愧疚了很久。

“嗯。”季容道。

許知知跟他道謝,輕輕咬著唇,低著頭看著她對在一起的小腳丫。

房間裡麵暖和,還鋪著地毯,許知知喜歡光著腳踩在地毯上麵。

季容也順著許知知的目光看去,小腳丫很小,腳指甲被修剪得很圓潤,還呈現出淡淡的肉粉色。

季容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全部記起來了?”

許知知一怔,眼神中閃過一絲傷感,隨即點頭。

原本隻有零零散散的片段,最近一段時間,記得愈發清楚。

大概是想到了傷心的事情,許知知的情緒有些低落,小小一隻,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季容最是看不得許知知這樣,沉了沉嗓音,“過來。”

許知知慢吞吞地朝著季容挪了過去,剛一坐下,就聽到季容止不住的咳嗽。

他的眉眼還帶著幾分褪不去的冷冽,孤傲而疏離,偏偏此刻又無比的脆弱。

許知知連傷心都忘記了,緊張地看著季容,神色擔憂。

季容的身體好像越來越差了,就連最近天氣開始變暖,也沒有絲毫的緩解,甚至比之前更嚴重。

她正準備下樓幫季容倒杯水,卻聽到季容在身後低低地訓斥了她一聲,“穿鞋。”

許知知轉過身來,在沙發旁邊找到了自己的粉色小鞋子,這才下樓倒水。

手機上麵彈出一條消息,季容粗略地掃過,又很快暗滅。

不急。

至少,要等到小啞巴能正常開口之後。

墓地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這一塊風景是極好的,許知知把花放在墓碑麵前,上麵有一張母親的黑白照片。

母親生前不愛拍照,就連她都沒有任何照片,也不知道季容是怎麼弄到的。

盯著墓碑上麵的照片,許知知深呼吸了一口氣,淚花在眼眶裡麵打轉。

六年時間,她幾乎要把母親的樣子給忘了。直到再次看到她的照片,那種疼痛才再次襲來。

季容垂眉看著墓碑上麵的照片,女人年約三十多歲的樣子,眉眼溫溫和和,模樣清婉,和許知知有六七分相似。

宋秘書不好過去,把車停在一旁,就安安靜靜地等著。

過了好一會,宋秘書才從後視鏡看見了兩人的身影。

許知知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一滴淚順著眼角低落。

如果不是因為救她,媽媽可以活下去的。

所以,她是殺了媽媽的凶手。

“嗚嗚嗚……”原本隻是安靜落淚的許知知忍不住小聲的抽泣起來,肩頭一顫一顫的。

季容停下腳步,柔和了神色,微涼的手指從她的眼角擦過,“再給你哭一次。”

季容的聲音難得地帶著些許溫柔,讓許知知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一樣。抽泣了幾秒,許知知哭得更大聲了,手指緊緊地揪著自己的衣角,差點岔氣。

季容微微上前,想了想,伸出手輕撫許知知的頭發。

那場火災為什麼會發生,季容大概比許知知更為了解。房屋本就老化了,偏偏樓上的用電還不注意,火災運勢蔓延。

許母剛回到小區看到著火,心急如焚,想也不想地直接闖進去。救出了許知知,自己卻搭在了裡麵。

當時的許知知正在熟睡,如果不是許母衝進去,喪生在火場裡麵的就是許知知。

這種感覺,季容感同身受。

為什麼……死的不是自己?

這種答案,根本毫無意義。無論誰活著,對於另外一個人來說,都是一輩子的傷痛。

季容不去否認,隻能告訴許知知,“這不是你的錯。”

許知知抬頭看著季容,猶豫了幾秒,臉上被季容輕輕地碰著,替她擦了眼淚。

季容的手指並不算很溫暖,卻給他一種安全感。

她依賴著季容。

宋秘書等了一會還沒看見人,從後視鏡看去,嘴裡的麵包差點給卡住了。

他們季少居然會幫人擦眼淚,動作還那麼溫柔?

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宋秘書艱難地咽下嘴裡的麵包。

好的,他們季少這樣子,一看就是栽了,還栽得明明白白的。

等到許知知哭夠了,季容才帶著她上車。

上了車,前頭的宋秘書很是貼心地遞上了紙巾,“季少,現在去哪?”

季容微微低吟,看著許知知,“想吃火鍋嗎?”

許知知點了點頭。

眼睛紅紅的,頭發也有些亂了,鼻尖紅了一小塊,看上去可憐極了。

小哭包。

季容拿著紙巾,順著她臉上的淚痕擦了擦,“哭得很醜。”

許知知一頓,有些委屈,彆過臉去,不想看季容。

前頭的宋秘書忍不住捂了捂額,按照他們季少這樣追姑娘的法子,估計是要注定單身了。

“下次彆哭了。”季容把紙巾放在一旁,微微側頭看著某個鬨脾氣的小姑娘,嗓音微冷,“蹭了我一臉眼淚鼻涕,現在還鬨脾氣?”

許知知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季容,他身上的衣服,被她揪得皺皺巴巴的。不僅如此,胸口處還濕了一大塊,看起來狼狽極了。

季容解開扣子,不輕不重地督了一眼許知知,脫下了衣服。

許知知眨了眨眼睛,淚水還有些掛在睫毛上麵。她這麼一輕顫,幾滴淚水就順勢滑落。

想了想,許知知乖乖地道歉:對不起。

季容掃了一眼她的手機,麵不改色,“下次還哭嗎?”

許知知戳著鍵盤,回他:不哭了。

“嗯。”季容往後一靠,又是忍不住輕輕地咳嗽了幾聲。

最近季容在外的時間很少,從車裡下來就進了公司,到處都是暖氣。

今天為了陪著許知知,在外麵吹了不少的冷風。寒氣入體,讓他有些不適應。

前頭的宋秘書立馬把溫度調高了一些,許知知趕緊把保溫杯打開,遞給季容。

季容對她的好,許知知都是記著的。

這個世上,再無一人,像季容對她這般好了。

季容輕輕抿了幾口溫水,壓下不適的感覺。

“謝謝……”身邊傳來許知知輕軟的聲音,細細軟軟的,就像是在撒嬌一樣。

季容朝她看去,許知知咬著唇,以為季容沒聽清楚,張了張嘴,一字一句的,又重複了一遍,“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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