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兮還在守孝,據青兒所說,孝期一直到明年七月,所以在那之前,她都不用擔心婚事問題。當然,她也不覺得自己能活到過了孝期。
因此,隻要她彆犯傻,安安靜靜地待在風和院中,至少能過一段不短時間的清淨日子。
院中人多是非也多,考慮片刻後甄兮柔聲笑道:“丁嬤嬤,我這院中也沒什麼事,我的丫鬟一個人便足以應付,倒是不必額外添人。”
丁嬤嬤心想要不說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呢,就是小家子氣,然而麵上一點不顯,依然皺著一張老臉笑道:“那哪能行啊,老夫人可心疼表小姐呢,若是表小姐不挑兩個出來,老夫人非得怪罪奴婢不儘心儘力不可!”
甄兮噙著笑道:“哪會呢,丁嬤嬤的心意,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既如此……我便選她吧。”
甄兮挑了個看著老實的小丫頭,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模樣也不出挑。
丁嬤嬤隻看了一眼便笑道:“表小姐選了你可是你的福分呢,還不快過來?你叫什麼?”
甄兮含笑看著那小丫頭上前,心裡卻想,丁嬤嬤連帶來的丫頭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也虧她能說得出“儘心儘力”,恐怕連丁嬤嬤本人也不過是侯夫人身邊不受重視的嬤嬤之一吧。好在她不是原身,即便察覺到這種怠慢也沒什麼感覺,甚至覺得侯夫人能對她這個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的“親戚”做這些表麵功夫已足夠和善。
“奴婢叫香草。”小丫頭低著頭聲音很輕,一副局促的模樣。
甄兮道:“香草,你可願意留下?”
香草回道:“奴婢願意。”
甄兮便看向丁嬤嬤道:“我便留下這丫頭吧,多謝丁嬤嬤費心了。”
丁嬤嬤妥善完成了一樁任務,心情也不錯,笑道:“應該的。那奴婢便不打擾表小姐歇息,這就回去複命去了。”
甄兮道:“丁嬤嬤慢走。”
丁嬤嬤帶著其餘幾個看著鬆了口氣的丫頭離開了,孟昭曦又跟甄兮說了兩句,見她顯露疲憊之色,便也告辭離去。
甄兮讓青兒安排香草住下,自己回臥室躺床上去了。
是夜,因白日裡天氣晴朗,前幾日灰蒙蒙的天空中終於布滿了繁星。
睡了一下午養足了精神的甄兮這會兒一點都不困,她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身上蓋了條薄被,安靜地仰望著星空。
這天空與她在地球上看到的沒什麼兩樣,飛馬座四邊形就在她的頭頂,隨後她找到了仙女座,以及因此而確定的北極星。
即便是穿書,從相同的滿天星座來看,這兒應該還是地球吧。
第二日天氣不錯,休息夠恢複了精力的甄兮一大早便起了床,剛出臥室門就見香草正在院子裡掃地。見她出來,香草立即停下手裡的動作,低頭輕聲道:“表小姐。”
甄兮點點頭笑道:“辛苦了。”
香草忙道:“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甄兮也就是習慣性地隨口一說,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在院中站了會兒,她想起一事便說:“香草,你過來下,我有話問你。”
香草便忙放下笤帚,快步走到甄兮跟前:“表小姐請說。”
甄兮道:“不是什麼大事,你不必緊張。我就想知道,侯府有多大,都有哪些地方?我雖不愛出門,也總要偶爾出去走走散心,多了解些侯府的事,免得衝撞了什麼人。”
香草想了想才回道:“侯府有東西苑,南北園,還有一個外院。侯爺與夫人住南園,大房住東苑,二房住西苑,這兒是北園。其餘的……奴婢便不大清楚了。”
不是不清楚,是不好說吧。
對此甄兮十分理解,背後說主人家是非是大忌。
侯府以心湖為中心,說是“湖”,其實不過是個人工挖掘的小池塘,特意往大了叫。與心湖區域接壤的有東西苑和南北園,外院更南麵一些,主要是侯爺用來招待貴賓用的。她住的自然是北園,各種閒雜人等都被安排在這兒。
好在她所在的風和院離心湖較近,方便她時不時去散心看風景,她對此一點兒怨言都沒有。
這邊剛問完話,青兒便提著個食盒回來了。
甄兮的院子裡自然沒有小廚房,每一餐飯食都要去大廚房取,甚至連水都要去外頭打,院子裡隻有個小煤爐可用來燒水,簡單煮些東西。剛經曆過一壺熱水就能洗個澡的艱苦大學生活的甄兮對此適應良好。
飯食擺上桌,甄兮招呼青兒和香草一起吃,二人不肯,她也就不再堅持,隻注意吃菜時都從盤子邊上吃起,並給她們多留些。等吃完,她打算再去心湖邊坐坐。
孟懷安早上起來時眼下有些青,但麵色紅潤,精神很好。
他出屋子時剛好撞見湯嬤嬤,臉上的期待稍微收了收,垂著頭向外走去。
“安少爺,大清早的,這是去哪兒啊?”湯嬤嬤正懶洋洋地坐著吃早餐,歲數大了也睡不太久,她醒得很早,沒想到孟懷安今日起得也這麼早,見此她忍不住同往常一樣諷刺道。
她照顧了孟懷安快十年。先前本還有另一個丫鬟在的,隻是那丫鬟有門路調走了,剩下她一個人陪著這個比有臉麵的下人還不如的安少爺,哪兒也去不了。積年累月,她的怨氣全落在了他身上,非但對他一點憐惜之情都沒有,有時候甚至還在想,他要是早點死了她也能解放去彆處。到底不是十惡不赦之人,她也隻敢在怨氣最重的時候在心裡想想罵罵,不敢真的動手去促成什麼。
孟懷安也同往常一樣不搭理她,走過去抓了個白饅頭在手中,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湯嬤嬤三角眼一瞪,在後頭叫道:“安少爺,你這是什麼意思?說都不說一聲,老奴從前是怎麼教你的!”
孟懷安理也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