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好(1 / 2)

穿成病嬌真愛 零落成泥 20853 字 1個月前

甄兮在向孟懷安許諾要替他娘燒紙後便讓青兒去找大廚房負責采買的黃嬤嬤,幫忙買些祭奠用的東西。

之前甄兮經常讓黃嬤嬤跑腿買書, 錢總是給得多, 因此與黃嬤嬤那邊私下建立了不錯的關係, 那邊倒沒多問, 第二天上午就親自送來了一大包裹東西。甄兮讓青兒另外多給了一份賞錢,祝對方新年吉祥。

除夕自然是整個侯府主子們一起守歲的日子, 甄兮在決定陪孟懷安一起燒紙之後,便讓青兒去樂天居告了假。她身體嬌弱可謂是整個侯府的共識, 侯夫人自然不會勉強她去, 隻讓邢嬤嬤送了些東西來。

這日白天孟懷彬孟昭曦他們都沒過來,甄兮和孟懷安與往常一樣, 讀書練字做女紅, 沒有半點異樣。午飯吃得稍微簡單了些,晚上那頓年夜飯則比小年夜還豐盛。

有了小年夜那天的前例,青兒幾人不像先前那樣扭捏,甄兮一叫,便自覺尋了座位一起圍坐著吃飯。

甄兮自覺擔當主持, 讓大家夥輪流說些對來年的期望之類的吉祥話, 為做個表率,她先開了口:“我希望來年大家都能健康平安,心想事成。”

她說完便看向身側的孟懷安,他想了想,垂頭羞澀地笑道:“我希望我將來能成為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

甄兮覺得,以他本身的優秀加上他未來靠山的強大, 這個願望一定能達成。

輪到青兒,她多看了甄兮一眼,低聲道:“希望老夫人能長壽。”

她說的老夫人,是指原主的繼祖母。

甄兮笑著點點頭,又看向香草。

香草道:“我希望天天都能吃得飽穿得暖睡得好!”

甄兮抿唇一笑,再看梁木。

梁木畢竟不常來風和院,有些局促地低了頭,老老實實地說:“希望安少爺的願望能達成。”

甄兮差點笑出聲來,梁木看著老實,實際上也挺會拍馬屁的嘛。

她取出四個紅紙包,裡頭各自塞了一些碎銀,她一個個發過去,笑道:“這是給你們的壓歲錢,新的一年裡,大家都要好好的啊。”

青兒幾人連說謝謝表小姐。

孟懷安兩眼發亮地接過紅紙包,小心地藏在荷包中,他如今用的荷包,也是甄兮練習女紅之後的成品。

他已經十幾年沒拿過壓歲錢了,這份壓歲錢,對他來說意義重大。

“好了,說了新年願望,拿了壓歲錢,讓我們大吃大喝起來吧!”甄兮舉起茶杯,放到桌麵上方,“讓我們乾杯。”

幾人忙舉起茶杯,五個人的杯沿,輕輕地互相碰在了一起。

席間沒人喝酒,可因為甄兮的引導,依然熱鬨非凡。

吃過飯後幾人又玩了會兒遊戲,玩了玩牌,以外頭煙花爆開的聲音當背景音,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夜很快就深了,然而煙花卻不曾止歇,甄兮看差不多了,便讓青兒帶上早備好的東西,送孟懷安回他的住處。

她買東西時瞞著香草,好在香草不愛問東問西,如今已睡熟,四人便一道回了。

甄兮對梁木還不算特彆信任,到了孟懷安的院子後,她讓青兒和梁木去收拾屋子,也有讓青兒盯著梁木的意思。

不過,即便梁木看到了她和孟懷安祭奠他的母親,她也無所謂。

回來的路上孟懷安便很沉默,甄兮理解他的沉默,便陪著他一起默默哀悼。

二人選了院子的一角,將火盆擺在那兒。甄兮在炭盆前放了個軟墊,孟懷安跪在上頭,紙疊的金元寶、銀票、房子等,一點點在火光中燒成了灰燼。

甄兮陪伴在孟懷安身邊,始終沒有出聲,直到他將所有的東西都燒儘。

天上的煙花還在炸響,人造的光亮時不時照亮他漆黑的後腦。他安靜地跪著,一直盯著火盆,直到最後一點火光都熄滅。

然後他站了起來,回頭看向甄兮,煙花在他清澈的瞳孔中映照出點點光芒,他勾起唇,鄭重地說:“謝謝你,兮表姐。”

甄兮隻是笑了笑。

正月頭幾天,府裡依然處在過年的熱鬨氛圍中。

甄兮其實並不討厭這樣的年味,後來孟懷彬和孟昭曦過來“拜年”時,她也很高興。

年味一直持續到過完元宵,人們這才逐漸開始收心,按部就班地開始新一年的活動。

立春過後,天氣開始回暖,連風和院中光禿禿的梧桐樹的芽包,都有了蠢蠢欲動的跡象,而甄兮也覺得,她的身體似乎也衰敗得更慢了些。

不過,她還是沒能跟孟懷安談起死亡的話題。

二月初,甄兮從香草嘴裡得知了一個令她啼笑皆非的消息。

孟昭雅和韓琇打了一架。

沒錯,是打架而不是吵架,她一開始聽到時也很驚訝,反複確認才知道香草沒說錯,她也沒聽錯。

甄兮已經有些日子沒見過韓琇了,她最近總是稱病不去樂天居,而韓琇也不太愛來了,她們自然碰不上。她還記得上回韓琇氣勢洶洶地跑來質問她,被她忽悠了回去。看來,韓琇還是想到了孟昭雅頭上,當時沒報仇,這股氣憋到了現在,最終爆發。

兩個大家閨秀打架,想想也是有趣。

後來孟昭曦也提起過一次這事,言語間很是無奈,這兩人打架的結果是兩敗俱傷,一個被關禁閉,一個暫時不能來侯府,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抓傷。

甄兮隻遺憾沒能親眼見到二人掐架,那場麵一定十分有趣。

春天是萬物複蘇的季節,經過一個冬天的宅居,甄兮終於決定偶爾出去放放風。她和孟懷安並不走遠,就在風和院邊走走。

甄兮穿來時就在床上,自那以後從未出過承恩侯府,對這個世界的風俗人情都沒親眼見過。有時候她會想著出去見識見識,可一想到她是寄居侯府,她便不想給人添麻煩,最終的結果便是,穿來到如今三四個月,她的活動範圍小得可憐,連侯府都沒全部逛過。

但想想孟懷安,從出生起就被困在侯府那一方小院中,十多年來不知世情,猶如困獸,真是可憐多了。她至少是現代來的,曾經見識過這個世界的寬廣,享受過現代社會的各種便利。

甄兮與孟懷安邊隨意遊走,邊說著前兩日二人都看完了的遊記。遊記主人探訪了大鄴的名山大川,著重寫了三處各有特色的山脈,辭藻優美,令人心生向往。

孟懷安期待地說:“兮表姐,今後我們也去看看吧。”

甄兮笑道:“好。”

即便她知道自己做不到,這時候也沒必要給他潑冷水。

孟懷安難得的興奮,說了不少,甄兮時不時頷首應上兩句,心情平靜舒坦。

然後,孟懷安突然停了下來。

甄兮察覺到異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孟懷旭竟大搖大擺地走來。

孟懷安驀地抿緊了唇,擋在甄兮跟前。

甄兮注意到孟懷安的小動作,隻覺得欣慰,他也開始懂得要保護彆人了。

不過對付孟懷旭,孟懷安出手並不合適,她拍拍他的肩膀,見他回頭看來,便對他笑了笑,示意一切有她。

孟懷安神情黯然了一瞬,卻還是順從了甄兮的意思,默默退到一旁。

“大表哥,彆來無恙?二表叔和大表嫂可都好?”待孟懷旭走到跟前,甄兮首先開了口。

孟懷旭嗬嗬一笑:“他們都好得很。”

孟懷旭其實沒打算主動來找甄兮,隻是路過此地恰好見到甄兮,便腳一拐走了過來。

要說他對這個表妹有多喜歡也不是,隻是得不到的,總歸會時時惦記。

他笑嘻嘻地走上前來,目光落在甄兮白淨中略透出些粉色的臉上,意有所指地說:“甄兮表妹,你要知道,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甄兮依然裝作不懂的樣子,可孟懷旭卻冷不防湊上前來,低聲陰笑道:“你躲得過我,可你躲得過我父親麼?”

甄兮驀地抬眼看他,孟懷旭以為她這是受了驚嚇,然而甄兮雖然確實是震驚,驚的是他怎麼敢說得這麼直接。

果然這對父子都是混不吝,膽大包天!

孟懷旭自覺“威脅”了甄兮,也不繼續逼迫了,麵上帶著得意的笑容,故作瀟灑地離去。

孟懷安沒聽到孟懷旭的話,等他一走,便問甄兮:“兮表姐,他說了什麼?”

甄兮看了眼孟懷安,實在不想讓他得知這些醃臢事。她擔心讓他徒增煩惱,也擔心他衝動地采用不合適的方法維護她。

“不過是些瘋言瘋語,不用理會他。”甄兮笑道。

孟懷安默默點頭,可他秀眉微蹙,顯然並不高興。

甄兮抬起食指輕輕按了按他的眉心,笑道:“好好的少年,怎麼就跟個小老頭似的呢?莫皺眉,多笑笑。”

孟懷安怔怔地看甄兮,他恍惚間想起,大多數時候,兮表姐總是在笑著的。

確實,看旁人微笑,自己的心情也會變好。

孟懷安想,迄今為止,兮表姐在麵對所有麻煩時,總能妥善地解決,既然她讓他不要理會,他便不理會吧。

於是,他彎起唇角,甜甜一笑:“好。”

甄兮知道孟懷旭的話並非無的放矢,可她能做的其實不多,因此什麼都沒做,也沒表現出異樣,隻按部就班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這日,甄兮難得又將桌子搬到了院子裡,和孟懷安一起沐浴著春日充滿生機的陽光。

二人正學得酣暢淋漓時,來了個不速之客。

孟世坤帶著他的貼身小廝來了,他一來,甄兮立即在心裡擺出了戰鬥的警惕姿態。

她笑著與孟世坤打了聲招呼,又看了眼孟懷安。

孟懷安猶豫片刻,低聲道:“父親。”

孟世坤沒有無視孟懷安,反而走過來翻動著放在孟懷安麵前的書卷,微笑道:“都看到這了?不錯。”

從未得過孟世坤誇讚的孟懷安一怔,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孟世坤並不在意他的呆滯,又翻了翻他寫的一些文章,才道:“寫得不錯,有靈氣,唯一不足的是缺點章法。”

孟懷安低頭不語。

孟世坤又翻了會兒,頭也沒抬,像是不經意地問道:“懷安,想不想跟著名師學?”

孟懷安愣在那兒,這一切確實超出了他的預料。

但甄兮沒有呆住,她笑道:“二表叔,懷安表弟一直說想跟著先生讀書,既有名師當他先生,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這話是替孟懷安做答,也是在提醒他,彆再愣著了。

甄兮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孟懷安確實該跟著正經的老師學一學了。不管孟世坤抱著什麼目的,隻要名師是真的,那麼孟懷安就該去。

孟懷安一瞬間想了很多,他更想拒絕的。但聽到甄兮的話,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跟著先生學習,勢必無法再天天跟兮表姐在一起。可……他要變強,就該抓住一切變強大的機會。

“聽憑父親安排。”孟懷安低頭順從地說。

孟世坤像是很滿意,又說了幾句,最後讓他明日跟著他的貼身小廝王橫去找先生便走了。

等孟世坤一走,甄兮便低聲道:“懷安,以你如今的水平,應當分得清先生水平如何。若那真是位名師,你可要好好學。”

孟懷安點點頭,又抬頭望著甄兮道:“可是……那樣我便不能日日陪著兮表姐了。”

甄兮想了想,在他麵前坐下,順勢說道:“即便沒有今日這事,今後總有一天,我也不能日日陪著你的。”

孟懷安麵色一變,但在他開口前,甄兮又道:“先聽我說。每個人的人生,由一段段旅程組成,而在每一段旅程中,都會有不同的人陪著你度過。你小時候,陪著你的人是你的娘親。如今,陪著你的人是我。然而,每一段旅程都有終結的那天,這是萬變中的不變。”

孟懷安怔怔看著甄兮,眼帶惶恐。

甄兮狠下心腸繼續道:“每一段的旅程終結後,你當然會傷心難過,可你會迎來下一段新的旅程,有新的同伴在等著陪你一起走。當旅程終點到來時,你可以難過,但也應當抱著期待,期待下一個同伴。”

“可我不想……”孟懷安話才出口就被甄兮抬手阻止了。

她笑了笑,說出的話卻格外殘忍:“這世上的事不是你不想就不會發生。你阻止不了太陽的東升西落,你阻止不了江河彙入大海,你阻止不了每一個生命終將走向滅亡。可你能改變你的態度,讓你自己坦然接受這一切。”

這時候,孟懷安強烈地想要將自己的心裡話喊出來。

他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娶兮表姐,那麼他如今的旅程、下一段旅程,都會有她,他為什麼要接受她不會陪同他繼續走下去這件事?他不想接受!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說。

那一次他與她爭執回來後說他已經想通了,兮表姐才會如同過去一樣待他,可若他再次表現出最初的想法,他害怕她會疏遠自己。

“我……我不知道……”孟懷安低下頭去,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

甄兮心裡一歎,隻微笑道:“沒關係,我今日也隻是同你一說,你還有時間慢慢想。”

孟懷安心煩意亂,並沒有聽出“你還有時間慢慢想”這話背後的深意。

最後他隻是無奈地點頭應下。

第二日,孟懷安就帶著梁木,跟著一大早來候著他的王橫走了。

王橫就是先前有一回跟著孟世坤去過風和院的小廝,歲數已不小,可人卻看著不大正派,孟懷安並不喜歡這人看自己的眼神,那裡頭沒一點對主子的敬重。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忍著。

甄兮這一天想著孟懷安不知跟那位先生相處得如何了,做什麼事都沒法靜下心,便乾脆練起字來。

當晚間看到孟懷安麵帶興奮的笑容回來時,甄兮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焦先生才學淵博,待人又和善,我很喜歡這個先生。”孟懷安滔滔不絕地說著那位焦先生的好來,又跟甄兮說他今日課上學的東西。

甄兮麵帶微笑安靜地聽著,末了笑道:“既然焦先生那麼好,懷安你可要好好學。”

“我會的!”孟懷安點頭。

起初他去見到那位焦先生時十分抗拒,然而沒多久便被對方的學識震懾了,他發覺這位焦先生講課的風格跟兮表姐有點像,都是舉一反三,旁征博引,隻不過兮表姐說的話多是大白話,十分容易理解,而焦先生的話要多在腦子裡過上一遍,但所得會更多一些。

他如今已期待起第二日的學習了。

甄兮見孟懷安就像是普通的求知若渴的中學生,不禁十分欣慰。幸好孟世坤沒在名師這事上做手腳,隻要孟懷安真的能學點東西,她不介意多花點心思提防。

她本以為孟世坤讓孟懷安去上學是為了支開他,今日等了一天都沒見孟世坤過來,便很不解了。

難道說,孟世坤還打算再緩個幾天?

甄兮沒想到她的想法似乎真的猜對了。

孟懷安跟著那位焦先生學習已十天,孟世坤一次都沒來,好似他將孟懷安送去上學,真的就隻是為了孟懷安好罷了。

可甄兮不相信這是孟世坤後悔前十來年對孟懷安不聞不問的補償。

如此過了半個多月,孟昭曦和孟懷彬都得知了孟世坤對孟懷安的安排。孟昭曦私下裡跟甄兮感慨,畢竟懷安表弟是二叔的親生兒子。

甄兮嘴上應和著,心裡卻不以為然。

人的本性,哪是輕易便能改變的?

這日甄兮正在學做繡活,半月不見的孟世坤終於現身。

孟世坤依然是風度翩翩的模樣,涵養很好地等著甄兮慢慢收拾好繡活後,才微笑道:“兮丫頭,表叔有些話單獨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