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燕窩(1 / 2)

穿成病嬌真愛 零落成泥 13372 字 8個月前

腦子裡想歸想, 甄兮麵上並未顯露絲毫異樣。

不管做什麼都無所謂, 她其實並不在意。

瞎了也有一段時間了, 甄兮逐漸習慣了用觸覺和聽覺來感知這個世界, 她發覺這樣其實比健康時更能察覺到周圍人的情緒。

就比如現在, 明明懷安說話時聲音很輕快,她卻分明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惡意。

如今回想起她還是他的“兮表姐”時所認識的懷安, 再跟眼前這位對比, 甄兮也是不勝唏噓。隻是她也確實難以徹底將他的不同表現割裂開來。

甄兮如今的熟悉地點隻有自己的屋子和沁香園的院子,如今一離開,她便完全失去了方向和安全感,隻能緊緊抓著懷安的手臂, 腳下走得遲疑。

不知走到了哪裡, 懷安停下了。

甄兮微微側頭,對著瞿懷安的方向。

至少沒離開護國公府, 且她聽到周圍有旁人的動靜。

瞿懷安粲然一笑道:“你猜,我帶你出來是做什麼的?”

甄兮自然沒給半點反應,她又不能說話。

他自顧自地低聲道:“從現在起, 你就是兮表姐,記住了嗎?”

下一刻, 甄兮聽到一個不甚熟悉的女聲道:“懷安, 快過來。”

“舅母。”瞿懷安當即鬆開甄兮, 向俞桃走去。

驟然沒了支撐,甄兮有一瞬間的慌神,但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站著不動, 也就不用害怕了。

俞桃隨意地看了眼“韓琇”,在瞿懷安走到自己麵前時握住他的手臂道:“懷安,今日可要跟舅母一起用晚膳?”

瞿懷安在俞桃這個長輩麵前就是個乖巧羞澀的少年,靦腆地笑道:“那我帶兮表姐一起來,可以嗎?”

俞桃又瞥了“韓琇”一眼,道:“當然可以了,一起來吧。”

她就像是在配合瞿懷安玩過家家,可是她並沒有不耐煩的感覺,她當年嫁到國公府時瞿馨還小,她幾乎是將自己的小姑子當成女兒養大,感情不可謂不深厚,懷安雖叫她舅母,可她跟他更有一份隔代親,很願意配合他的幼稚想法。

瞿家虧欠了懷安太多太多,她作為舅母,就願意寵懷安,即便寵上天了,還有她兒子扛著,怕什麼?

甄兮所記得的原書內容並不多,對於男主母親的性格隻有簡單的印象,她真沒想到,她竟然會配合懷安玩這種戲碼。

男主母親不會不知道她是誰,卻偏偏配合懷安,沒有揭穿。

瞿懷安愉快地應了一聲,再回來帶上甄兮,一起去了俞桃的院子。

甄兮又瞎又啞,全程隻要吃東西就行了,至於懷安和他舅母在一旁提起她時是將她當做“兮表姐”的,她也沒一點反應。

他們若跟她說話,她便點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她能做到的也就僅此而已了。

再後來甄兮發覺,除了懷安的舅母之外,連他表哥都在配合他。

想想瞿琰的性格,再看他配合懷安的樣子,甄兮便忍不住感歎,人與人是真的沒法比,同是炮灰,她沒一點背景,在侯府中的平靜都是她想辦法維持的,而懷安呢?卻有這樣強悍的表哥,還寵他。

甄兮發現,在她進入護國公府的近一個月後,懷安的報複升級了。

之前,她隻是吃穿用度以及喜好都比對“兮表姐”,但平日裡,他們口中的她依然是“韓姨娘”。

然而如今,連稱呼都變了,“兮姨娘”是她新的稱呼,所有人都開始將她看做“甄兮”,連幾乎見不到麵的瞿琰和俞桃都如此。

這樣的待遇,對於甄兮來說沒什麼區彆,但她知道,若處在這個位置的真是韓琇,隻怕早瘋了。

誰願意被人當成是另一個人?自我被完全否定,久而久之說不定都要恍惚,以為自己真的是另一個人。

這日甄兮正在聽書,便聽到有人進來了,懷安的聲音先響起:“兮表姐,我給你請了個大夫。”

念書的丫鬟被趕了出去,甄兮乖乖地任由大夫檢查。

她想,她這樣又瞎又啞的狀態,顯然不能讓懷安滿意,他大概希望她能好起來,全方位地感受絕望。

大夫診療過後開了藥,在外頭跟瞿懷安說了些話,然後便被送出了府。

瞿懷安走進來,笑眯眯地說:“兮表姐,大夫說,再過些日子,你的眼睛和喉嚨都會好起來呢。”

甄兮想,不會的。

“你都好久沒見過我寫的字了,焦先生誇我的字頗有風骨,你看看我與從前相比是不是寫得更好了些?”瞿懷安笑道,“我也好久沒聽到兮表姐的聲音了,你會不會忘記怎麼叫我的名字了呢?”

這種時候,甄兮一般都是用麵無表情來應對的。

在報複全方位展開之後,懷安一直都是這樣的粘人態度,除了依然不太愛與她身體接觸,甚至比在侯府時還要親近些。

“等你好了,我們出去玩玩吧?”瞿懷安期待地說,“我都沒跟兮表姐你一起出遊過呢,真的好期待呀。”

他說著停下話頭。

他想起還在侯府時,他與兮表姐每日相伴,隻是練字讀書,也不覺得枯燥,每個清晨他都因期待而早早起床。但他也曾想過與她一道出遊,隻有他們兩人,沒有外人,也沒有什麼煩心事。

可是,如今他麵前隻有個令人生厭的韓琇罷了。

瞿懷安毫不掩飾自己看著韓琇時的厭惡目光,可嘴上卻笑著道:“兮表姐要去哪裡呢?哦,我想起來了,你曾說最喜歡江南的婉約,我們便去江南看看吧。”

甄兮大多數時候都沒什麼表情,她似乎越來越不願意讓懷安得知她的真正身份了。

她以為那天他跟她說的他對她不是男女之情是肺腑之言,然而他如今細數先前二人的相處時,連一點小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她都快忘了的,他還記得。這讓她的心情十分複雜。

這一日,懷安正與甄兮說著話,她突然感覺到眼前多了絲朦朧感。不是先前那種虛無的感覺,而是霧茫茫的,好像被塑料布罩住了腦袋似的。

她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這是……又能看到了?

她知道她的失明是撞到了腦袋導致的,很可能是腦中有淤血壓迫了視覺神經,如今恢複視力,說明很可能是淤血自然被吸收了。

不過,又等了一會兒後沒發覺視力再有什麼變化,甄兮也不至於要應對突然能看到懷安的狀況。

目前來說,看不到對她來說是種保護。

甄兮沒讓瞿懷安察覺到她的狀況。

她的左手早已恢複,右手也逐漸好起來,做不了精細活,但拿個勺子吃飯已不是問題。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也漸漸有了複蘇的跡象,但她並未嘗試過。

這日,瞿懷安正與甄兮說起過去的趣事時,甄兮這幾日越來越明亮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他的臉。

懷安雖正與她說話,但並未看著她,他就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臉上帶著懷念而甜美的笑,聲音也溫柔得不像話。

甄兮垂下視線,她真的能看到了。

裝瞎對甄兮來說是個技術活,好在她畢竟有過真瞎的經曆,旁人也沒那麼容易發現她在偽裝。

在幾次發覺懷安一直在緬懷她,與憎恨“韓琇”這兩種情緒之間自在地交換之後,甄兮覺得自己不該繼續這麼下去了。

不如,就儘快讓懷安滿意吧。

甄兮本就沒有任何求生欲,因記掛著懷安才花了那麼多心思,如今她已經徹底放心他的處境,實在沒什麼再留下的必要了。

隻是讓她有所顧慮的一點是,她能不能死得掉?

她本以為上一回死掉應該是真死了,哪裡能想到,她竟還能活過來?

這世界真是太操蛋了,想活的活不下去,不想活的卻偏偏死不了。

可即便這回再死也死不了,至少可以擺脫目前的困境。

瞿懷安漸漸發覺,他想要的報複,似乎起了效果。

最初他在韓琇麵前提及兮表姐,說起那些往事時,她並沒有什麼反應,他自然也不在意,沒事便在她麵前說上一些。

在這事進行了月餘之後,他終於發覺,她開始長久地發呆,有時候會突然憤怒地摔東西,打斷他的話,明明看不到,卻跌跌撞撞地跑開,或者她會拚命捂住耳朵,不想聽他說話。

而他每一次,都冷眼旁觀,有時候甚至會愉悅地笑出聲來。

她每一次失態,都會讓他感覺自己為兮表姐報了一次仇,這種暢快,讓他睡覺都能笑醒。

甄兮在最後的告彆方式上犯起了難。

她確實並不想活了,可也下不了手終結自己的生命,那麼最好的,便是讓懷安動手,這是他這場複仇的了結。

隻是,她看到他最近見她崩潰時很開心,或許一時半會兒還不想放過這個樂子。

她隻好暫時擱置這個問題,走一步算一步。

瞿懷安心情好了後,沁香園眾人的心情也好了,唯一心情不好的,隻有甄兮偽裝出來的模樣。

當然,真正的她自己天天有吃有喝,沒什麼不高興的。

瞿懷安幾乎沉迷於這複仇計劃中。

他通常並不多看韓琇,但看她時,似乎總能從她身上看到兮表姐的影子,於是他時常為此而愣神。

但當他親手使得她崩潰時,他心中又會有扭曲的快感。

兩相作用下,他越來越喜歡待在她那兒,無論是記起了兮表姐,還是隻是純粹的因複仇而愉快,都讓他流連忘返。

在兩邊隱隱陷入僵持之時,瞿懷安做了個夢。

夢中,他回到了風和院中,一低頭,他手中拿著正在看的書,再一側頭,兮表姐便坐在他身邊,低頭做著繡活,修長的脖頸曲線動人。

他一下子就看呆了,直到兮表姐扭頭看過來,掩唇輕笑:“看什麼呀?”

他呆呆地說:“兮表姐,你真好看。”

往常兮表姐隻會一笑了之,可在夢中,她卻站起身來,婷婷嫋嫋地走到他跟前,彎腰與他對視,輕笑道:“好看便讓你再仔細看看。”

他不但看了,他還伸手去摸她的臉。

誰知她啪的一聲將他的手打下,卻見她眉頭一挑道:“不是說對我沒有男女之情麼?動什麼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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