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劃良久(2 / 2)

甄兮此刻正被人拖著走,她迷迷糊糊的,隻知道拖著自己的是一個健壯的男人,卻看不清那人的臉,片刻後她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甄兮終於幽幽醒轉過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回想起先前發生了什麼。

她為了救靜靜而摔下懸崖,算她運氣好,下落過程中她遇到了彆的樹冠,減緩了她摔下來的速度,落地時沒當場摔死,也沒摔個全身骨折。

甄兮觀察著四周,很快發現自己似乎在一間簡陋的小木屋中。

就在此時,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甄兮看清楚那人的樣貌時,狠狠地愣住了。

“……爸爸?”

男人愣了愣,英挺的麵容上浮現驚喜:“姑娘,你醒了。”

他顯然沒注意到甄兮脫口而出的話。

甄兮望著那個男人的臉,半晌後轉開視線道:“是你救了我嗎?謝謝你。”

她穿書也就罷了,她爸爸怎麼可能也穿書?

男人笑道:“這就是小事一件。你身上有哪裡疼嗎?”

男人如此一問,甄兮才發覺自己右腿鑽心地疼,顯然是從高空落下時骨折了,身體其他部位似乎沒什麼問題。

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卻隻是個右腿骨折而已,這顯然可以算是個奇跡了。

“右腿骨折了,問題不大。”甄兮強笑了下。

男人先是詫異地看了眼甄兮的右腿,隨即驚歎道:“姑娘你太能忍疼了,要是換我娘子,磕破了點皮就要掉金豆子。”

他問道:“你是從上麵掉下來的吧?你家人呢?他們可在找你?”

“馬驚了,我便掉了下來,我家人應當是在找我。”甄兮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右腿的疼,還有瞿府人的尋找,對這時候的她來說似乎都沒那麼重要了。

眼前這個男人,穿著一身短打,腰間彆著把小刀,床邊窗下還靠著把弓,應該是個獵人。他的臉跟她的爸爸有七分相像,而他這憨厚友善的性格,也跟尚未酗酒之前的她爸爸一模一樣。

“那我便先不動你的傷口了。”男人道,他從這位姑娘的衣著看得出來她非富即貴,想來對方家中一定能請到極好的大夫,況且男女授受不親,他確實也不好亂動。

“你……你有女兒嗎?”甄兮沒忍住問道。

男人聽到這話眼睛亮了亮,立即打開了話匣子:“有啊,我女兒小名冬兒,如今已五歲了,長得冰雪可愛,又極懂事,我這回進山,同她說好了要給她打件狐狸皮子,若能打到白色狐狸,做成了披肩,她穿上一定好看。”

甄兮表情怔怔的,連他興奮地說起自己女兒時的那驕傲情緒,都跟她爸爸一模一樣。

那是她最幸福的時光。

因為清楚瞿家人一定會來找她,而她能做的就是等待,甄兮便順著這個男人的話,提起了他的妻子和女兒。

從男人的神情和語氣來看,他一定很愛他的妻子女兒,說得眉飛色舞,眼睛裡都發著光,真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們。

甄兮怔怔看著聽著,連腿上的痛都忘記了。

等男人說完自己的妻子女兒,甄兮對他已不自覺多了幾分親近。

男人這時才懊惱道:“光顧著說話了,姑娘你等等,我去給你燒點水。”

甄兮確實渴了,道了謝,反正哪兒也去不了的她在男人出去後便仰麵看屋頂發呆。

瞿懷安花了不少時間才尋到懸崖下,他估計了甄兮落崖的位置,在那附近尋了半天卻一無所獲,而瞿家下人此時也都追了過來,人多搜尋起來也方便。

不久,有人發現地上有拖拽的痕跡,仔細看過後認為不是野獸,而是有人類將甄兮拖走了。痕跡非常清晰,瞿懷安迅速帶著人趕過去。

痕跡一直延伸到了小木屋中,瞿懷安心中激動,也不顧身邊人的勸阻,飛快趕上前去,一腳踹開了木屋的薄房門。

屋內的人,一個躺在床上,一個正在俯身,不知道要做什麼。

因為房門被踹開發出的動靜,二人都詫異地看過來。

眼前的畫麵在瞿懷安腦中不斷放大,在那一瞬間,他看到甄兮躺在床上,嘴角帶笑看著那個男人,而那男人俯身似乎要親她……她竟然是笑著的!

瞿懷安前一刻才想著甄兮是不是不會再來找他了,這一刻便看到這刺痛他雙眼的一幕,腦中緊繃的弦便斷了,胸腔中浮起洶湧怒氣,他大踏步走過來,竟一拳打上男人的麵頰。

“懷安!你做什麼!”甄兮見到瞿懷安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懵了,反應過來後慌忙要去攔他,卻因牽動了傷處而痛得一僵。

男人畢竟是個獵人,第一下沒防備被打中,正要反擊,旁邊竄出來好幾個人,將他雙手反剪按住,他雙拳難敵四手,頓時動彈不得。

“拖出去。”瞿懷安冷著臉吩咐道。

國公府的下人們都被瞿琰訓練得跟士兵一樣順從命令,聞言立即拖著他走出去。

小木屋的房門已被踹壞,最後一個離開的下人試圖關上門,沒成功,門最後虛掩在那兒,但因沒瞿懷安的命令沒人會進來,倒也算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甄兮在瞿懷安發怒命令把那個獵人拖出去之後便不曾說話,她躺在床上起不來,床上又沒枕頭被褥,隻能仰望著走到床邊的瞿懷安。

瞿懷安的目光掃視過她的身體,注意到了她全身的狼狽和裹著右腿的裙擺上滲出的血,他心中剛劃過心疼,又被他強壓了下去。

在甄兮平靜的目光中,瞿懷安站了許久,最終忍不住開口道:“兮表姐,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甄兮扯了扯嘴角道:“他將我從懸崖下救回來,而你卻一來便打他。”

她敏銳地感覺到了瞿懷安此刻情緒的複雜,按照他對她的在乎,本來他此刻應當開始關心她的傷情,但他卻沒有。

她不知道他是誤會了什麼,她想,他的安全感,甚至比曾經的她還不如。

聽到甄兮的話,瞿懷安低笑出聲,隻是那笑聲怎麼聽都滲人。

“救?這不是你們設的局嗎?”瞿懷安硬挺挺地站在那兒,不肯走近,笑望著甄兮道,“兮表姐,你先前都在騙我的吧。怪不得你不肯讓我跟來皇覺寺,若非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恰巧遇上,這會兒你已經跟他離開這裡了是嗎?”

“反正你還可以借屍還魂,這身體便是死了,你還能再在另一個身上複活。你故意為救靜靜而死,是為了讓我以為你並非故意尋死,把這當做一個意外,然後再傻傻地以為你會信守承諾,會來找我,便乖乖地待在望京等著你找來,而非滿天下去找你,是不是?”

瞿懷安又笑了一聲:“你說自己醒來便是五年後也是騙我的吧,中間這五年,你便是跟外頭那個老男人在一起嗎?意外死亡後借屍還魂,又被我遇上,被逼無奈之下隻得先對我虛與委蛇,暗中尋找機會與他聯係上,策劃了今日一幕。”

一切都說得通了,而瞿懷安越說便越是絕望,越是憤怒。

果然呢,兮表姐憑什麼給他機會?她從前不過是窮極無聊施舍他一點善意,高高在上宛若仙子的她,憑什麼會喜歡上汙泥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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