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村長的兒子兒媳皆在外地,不知怎麼把小姑娘送到陸村長這裡養,前些年陸村長的妻子還在,他們一家三口也過得開心,後來陸村長妻子去世了,便留了陸村長和小孫女相依為命,故而他沒什麼祖父的威嚴,對著孫女多是寵愛又關心的。
“好!”小姑娘衝著陸芸花行了一禮,邁著儘量克製的小步伐去了廚房拿筷子,頭上的雙環發髻一跳一跳,像一對兔子耳朵般可愛。
“哈哈。”陸村長嗬嗬直笑,不覺得孫女這樣有什麼不對,一副“傻爺爺”樣子:“雙兒年紀還小,活潑些比較好。”
陸芸花點頭應是,這才知道這小姑娘的名字喚作“陸雙。”
“倒是和她頭上的雙環發髻極為相配。”
就在陸芸花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陸雙小姑娘從廚房那邊匆匆過來,陸芸花見她過來,也不廢話,順手揭了木碗上麵的白巾子——
一揭開,看到的就是深棕色木碗裡麵盛得滿滿的小蔥拌豆腐。
豆腐在熱水中汆燙過,水溫帶走了它身上的豆腥和重重的鹽鹵味道,隻餘下黃豆的香氣,熱水也讓豆腐變得更加凝實,不再那麼容易碎開。
把汆燙好的豆腐撈出,等它微微降溫後捏碎成小塊,加切成細段的小蔥,隻要撒上一把鹽,便是小蔥拌豆腐最簡單的做法。
如果有充足的調味料,再撒一點雞精、白胡椒、生抽香油什麼的那就更好了,可惜現在沒有這條件,隻能這樣簡陋的做一做。
好在這道菜吃的本來就吃它兩個食材相互融合後的清爽味道,少的調料讓滋味沒有那麼完美,卻依舊保存著它最吸引人的地方。
陸村長看著菜微微點頭,稱讚道:“瞧著極為清爽,這些日子每日醬菜鹹肉,我這極能吃鹹的老頭子都有些受不了,覺得嘴巴要木了,現在這麼一碗白的白、綠的綠,瞧著都讓人心裡舒服。”
他又看著陸雙,慈愛說道:“雙兒多吃些,你這些日子吃得太少了,偏你說感覺膩得慌吃不下去,可真叫我擔心。”
“叫阿爺費心了。”陸雙臉頰紅紅,顯然很不好意思,依舊堅持:“還是阿爺先吃。”
“行行行,我先吃。”陸村長無奈,索性不再推來推去,自己率先夾了一筷子。
豆腐不規則的形狀讓切成細段的小蔥很好的粘在上麵,保證了兩樣食材相互融合,能在同時被食客夾入口中。
一入口,是鹵水豆腐那凝實又柔軟的奇妙口感,鹽鹵的大部份鹹澀在熱水浴中被洗去,隻留些許獨特又讓人能夠接受的氣味,黃豆在重重工序下蛻變成另外一種模樣,骨子裡卻還保留著它獨有的味道,不是那麼鋒芒畢露的存在著,隻在咀嚼間會像時不時探出頭的小動物,在每一個味蕾上出現。
很柔和,也很清晰。
如果說豆腐是鋪滿了皚皚白雪的土地,小蔥就是雪中星星點點出現的春色,一時間可以洗滌舌頭上留存的所有濃厚味道,像一陣裹挾著冰雪的涼風,吹去舌頭的木然,也吹醒沉睡的味蕾。
蔥本用於調味多些,小蔥不如大蔥味道濃烈,自然也沒有那麼辛辣衝鼻,更何況是這季節培育出來的小蔥,香味大於辛辣,咬一口下去,蔥中溢出少許汁水,香氣也跟著溢滿整個口腔。
不能說這蔥一點辣味都沒有,隻這微末的辣味與緩和平淡的豆腐相配時,兩者如同夜空和它的點點星光,突兀又融為一體,和諧無比。
“嗯。”
陸村長咽下一口,示意小孫女也嘗,迫不及待又吃下一口。
他年紀大了,舌頭變得麻木,吃食上也開始喜歡重鹽重醬,但他平日也算養生,多會搭配些綠色蔬菜一起吃,冬天可就沒辦法了,頓頓重口味的食物,他都開始覺得膩得慌,不得不常常煮些苦茶去去味道。
現在這一碗小蔥拌豆腐,在夏日或許隻算不錯,在現在就能稱得上一聲“好的不得了”。
陸芸花自然是知曉的,她還給家人留了些中午吃,當時大家好奇,她便讓大家都嘗一嘗,結果自然喜人,那盤小蔥拌豆腐居然什麼都沒配,被大家一口一口分著吃完了。
“不錯,我今日便去拜訪老友,芸花再給我做些,我端著過去。”
陸村長連吃幾口,見孫女也很喜歡,便放下筷子不再吃了。他同陸芸花這麼說,陸芸花自然大喜過望,馬上應下。
又說了些話,陸雙拿著木碗去廚房清洗,陸芸花才算和陸村長單獨相處,有機會說起她心裡幾件事。
“陸爺爺,阿娘和我極為喜歡卓獵戶家裡幾個孩子,我知曉卓獵戶不在家一月,能否讓他們到我家小住?他們同榕洋關係也好,一起也有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