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斬立決!(2 / 2)

田老爺自己在都城做權貴腳底下的一條狗,舔著跪著才有了如今這樣的富有、這樣的地位,他的孩子卻把自己當做了皇帝一般揮霍著這些金錢和權利。

因為都城那邊索要的金錢數額太多,他不得不壟斷縣城的貨源,將生意收入緊緊攥在手裡,常年在都城和綠津奔波,所以隻在縣城放了信得過的手下。

想著家裡有母親和妻子,有什麼事還有屬下報信,便放心忙著自己的生意。哪知道他的信任竟讓他白白當了這麼久的聾子瞎子。

要屬下來說,他們心裡也苦。田老爺一年隻回來幾次?田少爺可是一年都在這兒的,他們打了田少爺的小報告,回頭田老爺迫於母親妻子的壓力隻是訓斥兒子幾頓,他們這些外人卻不得不在日後受刁難,有時候連位置都保不住。

哪有人願意做這樣的傻子?總歸不是自己兒子,何必冒那樣大的風險。

田老爺就那樣站著,撐著轎子邊沿,硬生生聽完了十幾個受害者家屬的陳述。

“田老爺何不上前仔細問問?”縣令雖說有一些官場上的圓滑世故,卻依舊有著做官的清高和正義感。

田老爺按下翻滾到喉間的血腥氣,僵硬的扯出一個笑容,在眾目睽睽下僵著臉踏進縣衙。他自認是個有臉的人,堂上受害者家屬的眼神讓他臉皮火辣辣的燒起來,幾乎想轉頭就走。

人群中的石奴擔憂地看著田老爺有些踉蹌的步伐,攥緊了手裡的信物。

“阿爹!阿爹你來啦!”田少爺看到父親進來後狂喜之情溢於言表,似乎在瞬間找到了依仗,也不再掙紮,陰狠地看了一圈周圍人的臉,好似要把他們長什麼樣子深深記住。

田老爺看到幾個婦人瑟縮了一下,被丈夫或是兄弟護到身後。他被這些人警惕又防備地看著,感覺喉間又湧上一股腥甜,隻想當場把兒子打死。

縣令似笑非笑地朝他指了指桌案上的卷宗:“田老爺,本縣令特許你上來好好看看,做爹的總不能連自己兒子做了什麼都不知道吧。”

田老爺感覺心臟被他的話語刺中,臉上抽動幾下,什麼話也沒說,真的上前查看起來。

看著卷宗,他也是現在才知道他的好兒子居然不僅犯了那些罪、不止殺了這些人,有許多被買賣過來的仆役連可以陳述冤情的家人都沒有。

他心中甚至有種詭異的平靜:這怎麼救?如何救?為何還要救?他現在都想自己一巴掌抽死這孽子!

現在唯一能做的是儘力保住田家,這孽子……隻能這樣了。

從沉默中敏感感覺出田老爺的態度,田重眼神漸漸從信心滿滿轉為狐疑又轉為不可置信,憤怒湧上他的心臟,他朝著田老爺那邊劇烈地掙紮,三個衙役差點按不住他。

“你為什麼不救我!你怎麼可以?!你不怕我娘、不怕奶奶嗎!”

田老爺鼻翼抽動,胸膛重重起伏幾下,仍是定在原地僵著臉不說話。

田重現在才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恐懼,他被衙役用廷杖壓倒在地,臉頰蹭在地麵上,灰頭土臉的模樣狼狽極了,他的臉頰甚至蹭破了皮,湧出星星點點的血跡。

他馬上轉變態度,哭嚎著向父親求救,同每一個信任自己父親的孩子一樣:“爹!救救我啊!爹!我不想進牢裡,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後會改的,救救我,爹爹!”

田老爺的嘴唇開始顫抖,他腳步微微向前,有一些記憶翻湧著出現,曾經田重還是個走路跌跌撞撞的孩子時,他那麼可愛,因為打破了他的茶盞而向他道歉,那時他也是這樣說著:爹爹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那時他是真的因為這件事覺得愧疚,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把父親對他的愛當做一種籌碼。

這樣想著,田老爺的腳步在田少爺充滿希望的眼神中硬生生頓住,他攥緊了手,短短的指甲紮破皮膚,留下深深印記:他是個心很硬的商人,為了田家,兒子……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田少爺死死看著麵前的父親,好似恨意都有了投注的對象,他張開嘴,吐出的居然都是惡毒的刺刀,似乎想一點一點把自己的父親殺死:“你真是個好父親!”

“在都城當軟骨頭,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給他們墊腳,現在就連你的兒子都救不了!你不知道吧?我一直看不起你,要我像你那樣舔著臉活著?我可活不下去!”

“你一定覺得是我咎由自取吧?你有什麼臉這樣想?我從小到大你從未教過我一點東西,一回家就是不滿、一回家就是訓斥,那高高在上的模樣,好似我自己能長成你想要的那樣,可不可笑?我真恨老天爺找了你當我爹!”

田重徹底陷入瘋狂,又上來兩個衙役才把他按住,好像誰要給他一把刀,他能當場揮刀殺了他親爹。

田老爺放棄這個孩子說不傷心是假的,現在又被他這樣說,再堅硬的心也有了裂痕,他捂住心口,不由後退幾步,伸手在長案上撐住才不至於搖搖晃晃地倒下。

田重看他這幅痛苦的模樣,居然暢快地哈哈大笑起來,臉頰上的血再一次被擠出,染紅了半張臉,披頭散發仿若瘋魔。

這下,就連圍觀的人都有點同情田老爺了,縣令甚至示意旁邊衙役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外麵的石奴看著這一切,望著田重的眼神逐漸染上殺意。

縣令也不想再看這種情節,乾脆叫衙役堵了田重的嘴:“判犯人田重——斬立決!”

田老爺下意識起身,又硬是控製住身體坐下,他突然咳嗽起來,不得不從懷中掏出手巾,隻見純色的布料隨著咳嗽聲逐漸染上暗紅,田少爺發出“嗚嗚嗚”的聲音,此時已經不能知曉他到底是在求救還是在詛咒,畢竟唯一能救他的人早已放棄了他。

已經無人再在意陳三被判處怎樣的刑罰,縣令下達了命令的瞬間,縣衙外居然爆發劇烈的歡呼聲!

“斬……斬……斬!”

人們嘶吼著表達自己心中痛快之情,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先是幾個聲音,漸漸地、漸漸地,聲音竟從雜亂彙聚彙聚成一聲聲有節奏呼喊,曾被壓抑成點點火星的憤怒,從心中、從口中宣泄出來,噴湧而出!

“斬!斬!斬!”

就算不合規矩,縣令還是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就在當場,就在這狂熱的氣氛中,田重頭首分離時濺起血花,他的血並沒有比他曾經害死的人顏色更深,也沒有泛著“高貴”的金色——

劊子手當場舉起這顆頭顱,田重的眼神還是那樣猙獰,這一次卻不再有瑟瑟發抖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