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嗚!”長生又一下撲到陸芸花懷裡,好在陸芸花也下盤極穩,被他撞到後晃都沒晃一下,接著後麵幾個孩子一個擠一個,就像躲在雞媽媽懷裡的小雞崽。
陸芸花給他們一人給了一個親親,等他們情緒平穩一點後溫柔又耐心地一點點教他們:“不管是阿爹阿娘還是阿婆都不會因為什麼討厭你們,剛剛長生做錯了事情阿爹教育他,他到阿娘這裡或是阿婆那裡躲著都是沒用的。往後也是一樣,因為阿爹希望你們在犯錯的時候認識錯誤,阿娘和阿婆也希望你們能認識錯誤。”
“這才是對你們好的,還記得田少爺嗎?他就是犯錯就去找阿婆和阿娘,最後他阿爹就管不住他了,往後你們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對嗎?”
“嗯!”孩子們用力點頭,大人們說田家事情的時候也不怎麼會避著他們,所以他們是全程聽完了的,對田少爺印象很深。
“好了好了,既然認錯了那就算了。”餘氏這才開口,笑著轉移了話題,先是問卓儀:“阿卓這麼快就把豬分好了?”
卓儀給餘氏行了一禮,恭敬道:“阿娘好,剛剛分完肉回來。”
因著餘氏衣裳什麼都是齊整,她情況也特殊,所以卓儀也不用那麼避諱。
說完話,他看著長生瞧他還是有點怯生生的,便過去一把把他和榕洋撈在懷裡顛了顛,叫兩個孩子都忍不住咯咯笑出聲。
“阿卓也好!”餘氏笑眯眯轉向那幾個現在無人問津的筐子,做出很是驚訝的樣子:“這都是什麼,怎麼這——麼多,是不是都是幾個孩子摘的呀?”
“阿婆你看!”雲晏從陸芸花懷裡出來,驕傲地拿起自己的小筐子給餘氏看他的勞動成果:“阿婆,地皮菜包子!”
“?”餘氏一愣就反應過來,看看筐子裡的地皮菜驚歎道:“這些地皮菜夠做不少包子了,雲晏真棒!”
“那阿耿和榕洋呢?”她又問。
卓儀把懷裡孩子們放下,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轉移,他們這會兒談論起野菜和山上的事情就忘了剛剛的小插曲,阿耿和雲晏、榕洋高高興興說起自己的收獲還有上山的故事,長生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捧場王”,他不是沒有上過山,甚至說是對山林很熟悉,現在居然也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要發出類似“哇!”、“好厲害!”之類的感歎,好像從沒進過山似的。
“辛苦了。”卓儀瞧著陸芸花身上有些泥土,幫她拍乾淨袖子上的泥印。
陸芸花揮揮手,不太在意:“等等去換件衣服。”她說著有些興奮起來,湊近卓儀雀躍道:“阿卓,你不知道我今日收獲了什麼!”
“什麼?”卓儀好脾氣地屈了屈膝去聽她的悄悄話。
陸芸花卻沒再說下去,先是對餘氏說道:“阿娘你和孩子們在一塊兒,我和阿卓有事!”
說罷也不等餘氏回答,她就一把抓住卓儀的手拉著他往外走。
“……唉?”餘氏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疑問,就不見了女兒和女婿的身影,無奈搖搖頭,又耐心地聽著孩子們說上山的事情。
她從前也總是上山的,自從身體不對再沒見過山林的模樣,現在由孩子們說起……似乎也沒有那麼痛苦和傷懷了。
卓儀任由陸芸花拉著往前走,他感覺著手上的溫熱,這是另一個人手的溫度……手掌上的厚繭仿佛也無法阻隔這種手牽著手、皮膚貼著皮膚的感覺,一種如同酥麻一般的感覺順著手指流到後背,叫他感覺頭皮都有些發麻。
他就像隻炸了毛不會走路的大熊一樣,腳步淩亂地跟著陸芸花稀裡糊塗往廚房走。
卓儀麵色嚴肅看著陸芸花從前麵伸過來拉著他的手,似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僵硬的手指緩緩收緊,眼見著就要反握住這隻和他小麥色皮膚不同、白的晃眼的纖細手掌——
“到啦,你看!”
“……啊?”
卓儀表情就像無緣無故被被打了一拳的無辜大熊,他茫然發出一聲疑惑的“啊”聲,悵然若失地垂下手站得筆直,瞧著略顯……僵硬。
“啊?”陸芸花被他反應搞得也有點茫然,她剛剛實在太激動了,急著對卓儀獻寶,周圍一切信息都是模糊的,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還拉了卓儀的手。
“……沒什麼。”卓儀沉默一下,若無其事勾起一抹溫和的笑來:“你想我看什麼?”
陸芸花直覺有哪裡不對,她的興致因著這個小插曲有點下落,卓儀問起的時候還是講起剛剛想說的話:“你瞧,這個是西紅柿!”
她指著放在廚房外、由呼雷守著的幾棵植物。
“……”卓儀這才看見呼雷,可見這條狗狗在這蹲著看完了全程,他的眼神和呼雷嘲笑的眼神對上又若無其事轉開了:“西紅柿是什麼?”
“對了,阿卓往日在山林裡有沒有見過?”陸芸花想起自己還不能確定這種植物是不是西紅柿,想問問卓儀有沒有在往日進山時候看見過。
“這植物應當是在地上匍匐生長的,果子是圓形或橢圓形,至於顏色……有可能是綠色、黃色或是紅色的。”
西紅柿是一種需要杆子做輔助的植物,所以如果沒有供它支撐自己的東西的時候,它應該就是匍匐生長的。陸芸花也沒形容口味,畢竟瞧著卓儀都不認識這植物,怎麼會吃過它呢?
“西紅柿……”卓儀回想著自己有沒有見過這種植物,結合著麵前幼苗的樣子,他終於從記憶深處翻出這東西的記憶。
“這東西是能結果。”卓儀看著陸芸花好像有點無措:“但是……他的果子是……辣椒那樣的長條狀,顏色也不是紅、黃或者綠,而是……黑色。”
“因為它顏色奇怪,也沒有鳥雀啄食,所以大家都不吃它……芸花,你是不是弄錯了?這是你想要的那種‘西紅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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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巡高高興興趕著牛車回來的時候,麵對的就是很是沉默收拾著野菜的卓家人和垂頭喪氣的陸芸花,呼雷早因為受不了這氣氛跑走了。
“我……這是怎麼了?”他茫然把探進來的頭縮回去,提著箱子進了大門:“早上我不在發生什麼了嗎?”
“沒事。”陸芸花其實也不想自己的壞情緒讓大家都不高興,但她就是失落到提不起勁,這會兒看著白巡回來稍微打起點精神:“阿巡那麼早是去乾什麼了?”
“是柏爺爺那裡寄過來的辣椒罷?”卓儀看一眼就知道白巡手裡拿著什麼,對陸芸花說道:“我們有許多辣椒了。”
他看著陸芸花,眼神有種奇妙的“鼓勵”,好像說“高興起來,現在我們有你喜歡的辣椒了!”
“知道了知道了!”陸芸花哭笑不得,心情果然好了許多,不知到底是因為辣椒還是因為他。
“我們去看看?我把箱子拿過來。”卓儀溫和道。
陸芸花給他遞上帕子:“先擦擦手再去。”
卓儀擦完手把帕子收進口袋,隻路過白巡時候輕輕拍了拍他肩膀算作感謝,幾下過去把箱子搬到陸芸花麵前,兩個人頭湊著頭嘀嘀咕咕說起話。
白.單身.巡:“?”
“白叔叔好棒!”雲晏歡呼一聲衝著白巡跑過去,連帶著長生也跟著大笑著撲過去。
白巡莫名其妙就被孩子們這樣歡迎,對比昨晚被孩子們嫌棄……一時間很是受寵若驚,他把心裡那種複雜的感覺瞬間拋走,伸手抱起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熱情的雲晏和長生,眼神在長生紅腫的眼圈上頓了頓,瞧著他還是沒心沒肺樂嗬嗬的樣子也就不再注意,抱著他們轉起圈圈。
“哈哈哈!”
“叔叔叔叔!再快一點!”
那邊吵吵鬨鬨,陸芸花和卓儀打開箱子說著等一下吃什麼,阿耿對著榕洋眨了眨眼,兩個性格沉穩的小不點同時做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心情跟著輕鬆起來。
“我們今天到底吃什麼?”
陸芸花像守財奴看著自己的金銀財寶,滿足的把成色很好的乾辣椒放回箱子。這麼一大箱辣椒足夠他們吃到她自己的辣椒收獲了,那位叫做“柏爺爺”很會種地的大夫甚至貼心的給他們準備了一袋處理好的辣椒種子!
就是不知道這是什麼辣椒,乾辣椒其實有著不同的風味,有的是香多過辣,這種適合燉煮,有的是辣大於香,這種則適合爆炒,甚至說一些菜肴需要幾種風味的辣椒拚配在一起才能達到廚師想要的感覺。
“嫂子做什麼我吃什麼。”看陸芸花看著他似乎在等他的意見,想起自己是客人來著,他在陸記豆坊蹲了小半時辰又在縣城轉了一早,聽了無數“豆娘子故事”的白巡今天態度瞧著更是尊敬了些。
知曉他又去縣城聽了什麼,陸芸花也不想在和他這方麵再糾結,相處久了終究就能自然了。
她聽著白巡聽聞卓儀婚事後從很南邊趕過來的,當時瞧著風塵仆仆也是一路辛苦,不管怎麼說……她沒有這樣要好的朋友,所以還是為卓儀有這樣的朋友開心,不會覺得他在這時候在家裡住著很煩想要趕他走,總之……她和卓儀也不是那種需要“蜜月”黏在一起的夫妻,白巡在不在家裡住都沒有影響。
其實白巡是想著今天把禮物送下後告辭的,畢竟他也不是那種沒有眼色的人,隻是……算了,吃完今日這頓再告辭好了。
陸芸花給他指了指桌子上收拾了大半的野菜,說道:“今早我們去山上摘了野菜,今日主食可以選地皮菜包子、蒸餅或是韭菜餃子、薺菜春卷。”
“我……”白巡麵對麵前脆嫩嫩的野菜,很是躊躇。
包子是什麼?地皮菜包子好不好吃?餃子、春卷又是什麼……這些他都沒有吃過啊!
但是他吃過鹵味以後對陸芸花的廚藝已經開始信服了,想著這幾樣應該都不會難吃……
“蒸餅就算了吧?”雲晏拉拉他的衣擺,仰著頭給他分析:“白叔叔,蒸餅每天都可以吃哦,現在選蒸餅很笨笨哦。”
白巡沒在意“笨笨”的評價,因為他也是第一個把蒸餅排除在外的。他抱起雲晏,悄悄問他:“阿晏,你說吃什麼?”
“包子!地皮菜是我采的!”雲晏很是爽快暴露了自己的私心:“吃包子吧白叔叔。”
“行!”
白巡顛了顛雲晏叫他坐穩,對陸芸花說:“嫂子,我想吃地皮菜包子。”
“沒問題。”陸芸花瞧著麵前野菜盤算了一下,覺得吃包子也不錯,畢竟地皮菜沒有其他菜那麼好保存。
“做個地皮菜包子再炸個薺菜春卷,正好還要炸花椒葉呢。”陸芸花半蹲著對有點失落的榕洋說:“榕洋,今日我們先吃這兩樣好不好?明天敞開吃一頓韭菜餃子!”
榕洋其實就有一點點失落,他也很期待地皮菜包子和薺菜春卷,現在更是一點不開心都沒有了:“好,我不急的,姐姐。”
正巧昨天蒸餅被兩個饕餮吃完了,昨晚陸芸花又和了一大盆子發麵,用來做包子正好,再說做春卷的麵團更是因為餘氏常年吃各類湯底的細麵總是備著。
“除此之外再做個涼拌蒲公英和涼拌苦苣菜,肉菜是……酸辣豬腳和紅燒肉。”
其實肉菜還是適合配大米飯,隻是陸芸花她手裡沒有米,之前想著買些米給餘氏做米粥換換口味,那時候縣城還沒發展起來,去糧店隻有些不怎麼樣的碎米,因為這邊人吃不慣米飯,數量很少。
陸芸花對於食材品質還是有點挑剔的,更何況是給阿娘吃,最後還是沒有買。
想著想著她就忍不住感歎:“這幾個菜還是最配稻米飯的,可惜我沒買到好米。”
“啊,對了。”白巡聽她這麼說才想起外頭的禮物,他又一次把雲晏放下,叫他去和其他兄弟玩耍,沒有先說禮物的事情,而是對卓儀和陸芸花道:“上次我來的匆忙,還沒有祝兩位新婚。”
“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白巡鄭重衝著兩人行了一禮,再多餘的話沒有說,其中的真心和祝願卻看得清清楚楚。
“多謝!”陸芸花還以一禮,卓儀衝著這位生死之交抱了抱拳,一切儘在這句話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