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病難醫(2 / 2)

這蠟燭不似尋常蠟燭那樣有黑煙和刺鼻的味道,明明燒了很久,現在聞起來卻是一種帶著藥香和花香的味道,讓人聞了就覺神清氣爽,但是聞起來並沒有薄荷,非常神奇。

陸芸花用手草草抹去臉上的淚痕,淚水流得太多,擦的時候也毫不憐惜,所以現在臉上緊繃繃地痛,看起來已經紅了。

周圍人緊張萬分地注視中黃娘子一連紮了幾根金針,這才停手說:“你們叫她,聲音不用太大。”

“阿娘、阿娘!我是芸花,阿娘醒過來好不好?阿娘!”

“阿婆,你說要帶長生堆積木的,我們的馬車還沒有做好,嗚嗚嗚……阿婆,你醒過來吧,不要拋下長生……”

“阿婆……”

“阿娘,醒一醒!求求你了阿娘……嗚嗚……不要丟下我,阿爹還說要送我去讀書,還和我說往後要我帶著阿娘去遊學……”

不論是陸芸花還是孩子們都在呼喚中愈發控製不了淚水,帶著哭腔幾乎說不清話,但是又怕說不清會叫餘氏聽不到,強忍著的哽咽……幾度嘶啞得發不出聲音,這聽起來甚至比往常哭出來更叫人心裡酸楚。

外麵的卓儀皺眉在房門前來回踱步,臉緊緊繃著,白巡也在一旁靠著柱子轉小魚,很煩躁又很不安的樣子。

“阿娘……”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等著的人都覺得度日如年,卓儀聽這裡麵陸芸花和孩子們的聲音已經嘶啞,幾乎想推開門進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屋子裡黃娘子剛把一把藥丸一個個塞進餘氏的口中,不知按了哪個穴道讓餘氏身體自動吞咽下去,她停下手中動作,再次看了看餘氏的眼瞳,又取下幾根針。

陸芸花緊張看著這一切,手指緊緊扣在床沿,還在持續呼喚著餘氏,可喉嚨已經沙啞到說不出話,乾痛叫她每一次說話都覺得嗓子似乎要卡出血來。

“阿娘……阿娘……”

“……傻……孩子……”餘氏仿佛氣音般虛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帶著深深的疲憊,也帶著深深的心疼,像是寒風中的柳絮、像快要斷開的琴弦,隻要一個用力就破碎了。

“阿娘!”

“阿婆!!”

驚喜過於突然,她居然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口中還在低聲呼喚:“阿娘……”

還是榕洋的動作叫她昏沉的神誌猛地清明,榕洋原本跪坐在腳踏上,忽地站起身,因為餘氏身上還插著針,隻得拉著陸芸花的袖子急得說不出話。

“呼……幸不辱命,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就好好說一說。”黃娘子一根根把針消毒放回針袋,起身時候給陸芸花使了個眼色。

陸芸花微微點頭,又垂首表示感激,等下就是她和孩子們要做的了。

陸芸花從床尾站起,這才發現腿腳已經僵硬,每邁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她腳步微頓,跌跌撞撞坐在孩子們默默讓出來的位置上。

“阿娘……”一張嘴,沙啞的聲音如同砂紙般粗糲,哪裡聽得出往日的清靈柔美,陸芸花用力清了清嗓子,把喉間的血腥味咽下去。

餘氏仰躺著,眼睛盯著帳子頂,眼神迷蒙,似乎還沉溺於夢境裡,聲音輕輕的、輕輕的:“我夢到阿澤了,自從他去以後我每天都夢到他……家裡每一處、村裡每一處……每一處都是與他的回憶,我時常在想不通,他那樣好的一個人,為什麼、為什麼……”

她麵容平靜,眼神空茫,眼尾卻不斷滑下淚珠,兩個相愛的人被迫分開,留下的那個更加痛苦,她喃喃:“我對不起你們、阿娘對不起你們,但是阿娘沒有辦法……阿娘實在太想你們阿爹了,時時刻刻。”

陸芸花想說的話全都哽在喉嚨裡,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茫然地坐在床沿,預想的勸阻話語全說不出口,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愛情,可是看餘氏這樣肝腸寸斷的樣子,似乎連活著都是一種痛苦,自從陸阿爹死去她活著似乎都隻是為了兩個孩子,靈魂心神早都跟著一起離開,活下來的隻是軀殼。

她要怎麼勸?好似隻能拿自己和榕洋來勸,但是餘氏活得很痛苦……她這樣的勸阻都像是一種自私……陸芸花茫然無措,她不懂,世間怎麼可能存在這樣的愛情?

“阿娘……留下來、留下來吧。”反倒是榕洋先開口了,他沒有陸芸花想得那樣多,自然也沒有她心裡的那種怯懦:“咳咳……”

榕洋忍不住咳嗽,咳嗽地眼圈都紅了,他攥緊餘氏手邊的被褥:“阿娘留下來吧,阿爹和我說過,希望以後能去讀書,再帶著阿娘遊學,去阿娘想去的南方,去你們說過的北疆……還有很多很多地方。”

一時間落針可聞,餘氏和陸芸花都怔住了……讀書?

為什麼現在有那樣多遊學的人?

窮家富路,現在貧富差距還不是那樣明顯,也不是每個讀書人的家庭都很有錢,能支持大家遊學是因為還有許多相關政策和賺錢方法——遊記、詩詞、各縣各地的情況和文書、有關機關臨時工作、剿匪……隻是這些政策隻惠及文人或是武人,不讀書練武是沒有這些機會的。

不過陸阿爹和榕洋說的這些話餘氏和陸芸花都不知道,榕洋能記事的時候陸阿爹已經纏綿病榻了,那時候說這些話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要榕洋以後照顧好餘氏。

“……他還說過這樣的話?”餘氏回過神,緩緩轉頭看向榕洋,嘴唇顫抖著想說什麼又說不出。

“你們……先出去,我和榕洋慢慢說。”終於,餘氏低聲道。

陸芸花起身,輕輕攬住另外幾個孩子帶著他們往外走,很不放心故而不自覺一直回頭去看留下兩人,隻是突然和榕洋目光對上,卻見這孩子紅著眼圈衝她重重點點頭,似乎是在叫她安心。

腳步一頓,陸芸花也對他點點頭,這是她弟弟,之前在阿娘和她都病倒時候用小小的身體撐起一個家的弟弟,他一直相信自己這個姐姐,那她這個做姐姐的也該相信他。

“喝水。”攬著孩子出了門,卓儀幫她合上門,滿眼關心地遞過來一個托盤,上麵是幾個茶杯。

陸芸花和孩子們每人拿了一個,溫熱的水下肚,馬上滋潤了乾澀的嗓子,她剛剛沒什麼感覺,現在被風一吹才覺得臉上蜇得疼。

“坐著等一等罷。”卓儀在廊下放了幾個凳子,白巡和黃娘子各自坐了一張,互相不說話,黃娘子一隻手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呼雷也靜靜趴在一邊不出聲,可見陸芸花和孩子們在裡麵同餘氏說話的時候他們就這樣在外麵等著消息。

陸芸花依言坐下,沒心情說話寒暄,不過好在這三個武人耳力驚人,任憑他們有時候說話聲音很小還是斷斷續續聽明白了大概,也體諒地這時候不做打擾。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裡麵傳來跌跌撞撞走路的聲音,陸芸花心裡一緊,瞬間從椅子上站起身就往門口衝,和開門的榕洋打了個照麵。

榕洋眼睛已經腫起來了,仰頭看陸芸花,半晌露出一個笑:“阿姐,往後我可要努力讀書習字才行了。”

“都學、你哥哥弟弟們都一起學,我給你們找老師!”

抑製不住地笑容出現在陸芸花的臉上,她皮膚被扯得生疼,心情激動間抱起榕洋,甚至控製不住抱著他往上拋了一下,在小孩驚呼聲中把他塞進旁邊跟著笑起來的卓儀懷裡,一陣風般奔進房間。

“阿娘!過一陣子芸花就把牛車修出來,我們一家人去玩!您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寫大綱的時候寫了餘氏會去世,因為說實話……沒有父母的主角更好寫……但是寫著寫著就對角色產生了感情,不論是芸花還是餘氏,好像輕率地把她寫死很……總之下不了筆,最後寫著寫著還是這樣了。

可能我寫不來悲劇吧,我看電影都隻會看寵物都不會死的那種(……),如果有好角色去世,就算知道是為了劇情、是為了效果更好,我還是會很難受,耿耿於懷……嗚嗚嗚好沒出息嗚嗚嗚。

餘氏怎麼說呢……既然是我寫那我願意把我幻想中存在的愛情寫出來,現實很難看見,但是筆下構建出來的世界由我做主~

但能活著就好好好活!逝去的人已經走了,愛情也不是全部,活著的人就要好好走下去!我雖然寫了這樣的情節但是我很不讚同自己放棄生命,每個人總會遇到很好的人、很好的事,(可能我不能完全了解誰的生活或是內心,說著有點大言不慚的感覺)但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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