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偷盜犯法(1 / 2)

平日裡跟著孩子們,卓儀也算是聽完了連載許久的“天下第一聰明刀客”的冒險故事,裡麵好似不要錢一般的“天下第一”每個故事都要出現幾個。卓儀這樣持重的性子聽完都忍不住想過,書裡的人真是什麼都喜歡排個先後、選個第一,倒顯得他這個曆經險阻、花了很長時間才挑翻了十多個大門派的“天下第一”有些無能。

陸芸花知道卓儀從前就“混江湖”的時候很有些難為情,在江湖人麵前講江湖故事……總感覺自己是“關公麵前耍大刀”,都不好意思對上卓儀聽故事時候露出的微笑,總覺得很奇怪。

這就導致她許久不願意繼續講故事,到後麵挨不住孩子們苦苦哀求,又一想卓儀的“江湖”和自己的“江湖”明顯不是一個級彆,這才也不再糾結那些,麵對卓儀這個江湖人講武俠故事的時候也變得坦然起來。

也是突然回憶起這樣的心情,卓儀這句從裡學到的“神偷”說出來難免帶著幾分玩笑的意味,甚至想著把這個稱號當著阿芥的麵說一說,到時候這位自從認識以來就冷冰冰的朋友的表情一定會很有意思。

但陸芸花卻沒聽出來卓儀的揶揄之意,畢竟她已經習慣了各種說出來會叫人覺得尷尬的稱號在“江湖”裡流行,隻要不是認識的人,就算有個人突然當著很多人大聲說“我乃流光攬月刀”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說不定還會頗感興趣地在一邊吃瓜……隻能說對於“現實江湖”還有著很深的濾鏡和誤解。

“神偷啊……”陸芸花聽到這個“充滿故事”的稱號一時間心馳神往、滿是好奇,滿臉嚴肅地重複著念叨了一句,跟著發了幾秒的呆,一時間連昨晚夢魘帶來的昏沉都消失不少。

她頗感興趣地拉了拉卓儀的袖子:“阿卓,阿芥這次跟著石奴來明顯是為了幫我們,我們邀請他在家住一段時間吧?他平時‘生意’忙嗎?”

陸芸花不知道這種違法犯罪的偷竊活動要怎麼稱呼,最後隻能含糊的稱其為“生意”。

卓儀聽到這遮遮掩掩、意有所指的說法卻沒回答,神色莫名地低頭去看陸芸花,與她茫然又不明所以的眼神對上,沉默了小半晌才一隻手捂著額頭無奈地笑起來,笑完後又伸手將陸芸花耳畔的碎發輕輕彆在她小巧的耳朵後麵。

卓儀語重心長:“芸花,偷東西……是犯法的。”

陸芸花不覺呆住,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隻仰頭去看卓儀的臉,就聽他繼續說:“雖然偷東西是真的,那句‘神偷’也隻是玩笑話,阿芥平日裡……但這怎麼也不能稱作‘生意’。有些事情未經他同意我不好說,但他雖然是個小偷卻不是你想的那種‘小偷’。”

陸芸花滿臉問號,睜大了眼睛看著卓儀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麵頰,而後神情轉為嚴肅,再次重複道:“芸花,偷東西真的犯法。”

陸芸花:“……”

陸芸花:我當然知道!

紅暈瞬間漫上陸芸花的整張臉,作為一個法治社會出生的現代人,居然被從前混江湖的“古人”教育應該“遵紀守法”,這一時間的心情真是古怪又複雜。雖然卓儀的語氣不重,說話時候也像是教育孩子們一般輕聲慢語,好似生怕傷了她的自尊心,陸芸花還是感覺一瞬間耳朵上都泛上了羞憤的紅暈。

陸芸花很想解釋,明明是他說的煞有介事才叫自己誤會……當然,也是她可能有點受到昨晚事情的影響,不自覺帶入了武俠,畢竟那些世界大多顯得既沒法律也沒官府……況且她雖說身在承和,卻始終生活在所處的這個小小縣城,身為“催婚”律法的“受害人”,確實難以對如今的法律和官府產生什麼歸屬感,談起什麼江湖、神偷……難免有種在看故事、看另外一個世界的漂浮感。

阿芥這位新朋友的職業雖然奇特,但卓儀那樣性格的人能把他當成朋友,說明他人品一定有所保障,陸芸花也就下意識忽略了“偷東西犯法”這回事。

看著陸芸花又羞又氣、扭過頭不看自己的樣子,卓儀眼神若有所思,半晌不知道想到什麼,停滯瞬息後低頭輕彎起唇角,再次望向陸芸花的時候眼裡滿是溫柔。

卓儀也沒想到陸芸花居然會完全不在意地接受阿芥的職業,既沒有再三懷疑,也沒有對他進行勸阻,說“阿芥這種職業的朋友遠離為妙”之類的話……他知道陸芸花溫柔親和的表麵下隱藏著叛經離道的思想,很多時候與世人大不相同,但沒想比自己還要開放,難免叫人思索是不是受了她想象中故事的影響,這才會出聲提醒。

但現在看她表現,卓儀轉念思索,怎麼可能想不到陸芸花是因為信任他才會下意識相信他的朋友……這份信任真的很沉重,叫卓儀感覺心裡軟綿綿的同時升起了濃濃的歉疚之情。

他再次頓住,伸手拉住扭過頭去不看他的陸芸花,認真道歉:“是我的不是,剛剛是我不應當開玩笑,倒是叫你誤會。”

卓儀這樣誠摯地望過來,陽光印在他的眼瞳,把他平日深邃的眼睛照得如翡翠般清透明亮,認真的心情也在同時毫無遮掩地傳遞給陸芸花,叫她剛剛才升起的幾分氣惱和雲霧一般消散了。

“……也有我的不是。”陸芸花自然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性子,聞言也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嘟噥:“偷東西確實是犯法的,我不應該用這樣毫不在意的態度……是我的問題。”

她沒有解釋再多,畢竟並非“土生土長”而產生的那種漂浮感很難在此時說出個充分的理由,隻能就這樣承認是自己不夠成熟,將現實與幻想混作一談。

兩人就此算是和好了,但一時間氣氛還是變得凝滯,有種不知道說什麼的感覺。

最後還是陸芸花念及卓儀平日就不怎麼會說話,先給了大家台階下,微微撇過頭小聲問:“那……你說阿芥是小偷,又不是我想的那種小偷,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倒是有點難以解釋,畢竟阿芥的想法與時人不同。”卓儀略顯為難,顯然不知道怎麼具體描述這位“不一般”的小偷朋友。

陸芸花轉過頭挑眉看他,見他無辜回望過來隻得輕哼一聲,又問:“那今天會見到阿芥嗎?”

她沒問卓儀阿芥會不會在家裡住幾天,畢竟這話還是對著本人問比較好。

“他應當比我們早去縣衙。”卓儀這次回答終於再沒猶豫:“等我們過去的時候就能在縣衙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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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乘著牛車,和官差一起低調地來到縣衙,果真一路上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陸芸花和卓儀在官差的帶領下來到偏廳,就見阿芥正和縣令說著什麼,雖少有回應的樣子,卻比昨晚那說兩個字都靠擠的模樣好得多。

昨晚一身黑衣的阿芥換了身不引人注意的淺灰色衣裳,衣裳洗得發白,細細看去還能發現不少縫補過的痕跡,他的膚色也不是陸芸花想象中的蒼白,而是一種和卓儀類似的小麥色,襯得他那冷冰冰的神情都變得柔和不少,和他寡淡的五官相配之後,有種輕易隱於眾人的低存在感。

陸芸花和卓儀進屋,各自和在座兩位打了招呼,阿芥和縣令的交談正到尾聲,他們便坐在一邊等候。陸芸花滿是好奇,時不時看過去,儘量不冒犯地觀察著這位“新朋友”。

阿芥這張臉若是稱作“寡淡”絲毫不錯,他膚色偏深卻生了顏色淺淡的眉,兩兩相襯之下,就算這眉毛生得規整好看也看不出半點好處。更何況他又是微微內斂的內雙細長眼,有幾分丹鳳眼的意思,卻不如丹鳳眼銳氣,瞧著隻平平無奇……不高不低的鼻子、薄厚合適的嘴唇,五官若是拆開來看都算是好看,卻組成了這樣一張平淡的臉龐。

“……此事便這樣定了,稍等我喚衙役引郎君去。”縣令摸了摸胡子,姿勢卻遠不如從前瀟灑,轉而麵向陸芸花的時候便恢複了正常。

縣令眼中滿是擔憂之色:“芸花啊,這次可是受了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