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鶴亭:“?”
是我哪裡沒有服務到位嗎哥們?
檢查員等了須臾,說:“你說要幫我衝的。”
“……沒錯。”蘇鶴亭夾住水管,人生第一次給彆人挽袖子。他笨手笨腳,把檢查員的袖口折得烏七八糟,本人還相當滿意:“忘了,不好意思,就這樣吧,沾不到水就行。”
蘇鶴亭一手拿水管,一手拉住了檢查員的指尖。兩個人都是大男人,突然牽手感覺還挺奇怪的。幸好有涼水,能衝淡那股奇怪的氛圍。
“你在這裡待了多久了,”蘇鶴亭忽然問,“四年?”
檢查員垂著眸子,看著手,回答一如既往的敷衍:“忘了。”
“好吧,”蘇鶴亭晃了下水管,“你這麼回答,我下次就不來了。”
這話剛出口,蘇鶴亭的手指就被檢查員攥緊。水管“呲”地噴到兩個人的手臂,把袖子都淋濕了。
檢查員半晌後說:“五年。”
蘇鶴亭搞不懂五年為什麼要握手,但他秉承著友好戰友情,沒有對檢查員使用過肩摔,而是擰巴地“嗯——”了一聲,好像話題非常沉重。
檢查員問:“還來嗎?”
蘇鶴亭鬼使神差地又“嗯——”了一聲,仿佛不答應這手就拿不回來。
檢查員不太信:“鈴鐺你會戴嗎?”
蘇鶴亭說:“……戴。”又在心裡默默接了個“吧”。
檢查員得到答案就鬆開手,拿正水管,想把水關了。
蘇鶴亭後知後覺,拽住檢查員的衣角,沒讓他走:“你不是有預知能力嗎?”
檢查員剛準備說什麼,蘇鶴亭腦袋裡就“叮”地響起提示音。
糟糕,時間到了。
“懲罰區體驗結束。
“請保持呼吸,準備回到現實。
“三、二……”
檢查員衣角微動,看著蘇鶴亭手一鬆,原地消失了。水管還在“嘩啦啦”地噴水,打濕了他的褲腿。他獨自站著,指間空蕩蕩的。
* * *
蘇鶴亭第二次墜入暈眩,好像剛剛從跳樓機上下來。他一睜開眼,忍住乾嘔的衝動,扶住了座椅。炙熱的陽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房間裡的空調風。那風吹得他背部涼透,惡心感加重。
“關掉,”蘇鶴亭把臉埋進手臂裡,“彆吹了。”
“你在懲罰區裡消失了二十三個小時,”大姐頭一手撐臉,一手攪動著感冒藥,“要不是你的生命監測器還正常,我都要以為你死了。”
“你們的信息追蹤做得太爛,”蘇鶴亭摁住餓痛的胃部,抬頭眉梢微挑,“我可是孤軍深入。”
大姐頭瞧著他,眼神犀利:“你去哪兒了?”
“逃命,”蘇鶴亭說,“日落後是屠殺時刻,待在原地容易死。我從上線跑到下線,累得半死,有什麼話不如等我吃完飯後再說?”
“少來這套,”大姐頭摁開懲罰區的三維投影,從線條中找到閃爍著的小星星,“你在這裡遇見檢查員,然後就消失了。你去哪兒了?”
“我說了逃命,”蘇鶴亭靠回椅背,半仰著身,“是你說的,檢查員對我這種臥底見一個殺一個。我上線就看到他,當然要跑了。”
大姐頭盯著他,沒有言語。少頃,她放鬆下來,繼續攪動自己的感冒藥:“跑哪兒了?發個短信都沒空。”
“你都追蹤不到我,我怎麼發短信?”蘇鶴亭心思百轉,抬手摩挲著自己的嘴角,那裡被槍托砸過的傷痕完全好了。他跟大姐頭對視,忽地一笑,忽悠道:“懲罰區裡有屏蔽器,知道嗎?主神係統對你們有所警覺,那些脾氣乖張的人工智能根本不想被窺探。或者,我猜的,它們知道你們在找什麼。”
大姐頭說:“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蘇鶴亭故弄玄虛,“我仔細想了想,限時狩獵是黑豹實驗,相關信息都封鎖了,除了主神係統,誰還會給你們透露超進化係統玨的信息?這群人工智能搞不好在等你們自投羅網,我就是衝鋒的炮灰。”
兩個人都沒有告訴對方實話,這場合作從一開始就是脅迫,但是蘇鶴亭的編造在大姐頭麵前不無道理。
大姐頭不是刑天的老大,她有關玨的信息也是從更高層來的,並且刑天的接口能潛入懲罰區這件事本身就很蹊蹺。她對很多事情都是猜測,根本無法判斷真假。
“還有件事情,”蘇鶴亭架住下巴,異瞳裡充滿懷疑,繼續忽悠,“你說檢查員有預知能力,我怎麼感覺是你們中藏了臥底?”
一直坐在角落裡的和尚不假思索:“不可能。”另外兩個人都看向他,他抱著手臂,還是一副操心老爹的樣子,認真地搖搖頭,十分堅定,“刑天押上了全部身家來確保生存地的安全,我們這些人在襲擊行動中死了成百上千個。我相信,不,我堅信,刑天裡不會有係統的臥底。”
和尚雙眸深沉。
他自認為是個普通人,但是在新世界,他還保留著一點崇高信仰。
“你不懂刑天的含義,”和尚把雙手撐在膝蓋上,看著蘇鶴亭,“‘刑天’意味著,人類即便被砍掉了頭顱,也會繼續和主神係統戰鬥。”他停頓須臾,語氣篤定,“我們是新世界永不熄滅的反抗之火。”
“我祝你們戰鬥勝利,”蘇鶴亭沒感情地鼓掌,不想再討論刑天,“現在能吃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