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皇帝(2 / 2)

準點狙擊 唐酒卿 15526 字 2個月前

門一開,裡麵有樂隊正在演出。銀虎斑小跑上前,跪在真皮沙發邊,對沙發裡的“皇帝”低聲說了兩句話。皇帝抬手,示意蘇鶴亭過去。

這房間的構造和3樓相似,但布置奢華,沿牆坐著一排保鏢,都西裝領帶,戴著墨鏡,讓蘇鶴亭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一排隱士。

沙發前擺放著象牙桌,底下鋪著厚實的舊式地毯。皇帝身量高大,陷在真皮沙發中,像個露餡的湯圓。沙發底下跪坐著一圈“貓”,都是細皮嫩肉的少男少女,全部身穿裙子。

皇帝似乎很喜歡看人穿裙子,連次等堂裡的貓也都穿著裙裝。他脖頸處的肥肉堆積,轉頭很困難,隻好轉動著眼珠,說:“來啦……”

他笑聲洪亮,在樂隊的伴奏中十分突兀。

蘇鶴亭拎了拎裙子,在沙發側旁蹲下,姿勢相當不羈,好在裙子複雜,長度夠遮擋,不至於讓他露短褲。他也很自來熟,道:“我是叫你老板還是皇帝?”

皇帝歪斜著眼珠,終於看見蘇鶴亭。他吧唧了兩下嘴,似是在吞咽唾液。

蘇鶴亭肩臂半露,撐頭時隱約能窺出些許手臂上的肌肉線條,不比在坐的保鏢們結實,是乾淨、白皙、優美的。他眼眸看向前方,神情又有些驕矜,好像這些他都見過玩過,不以為然。那頭發微亂,兩隻黑色的貓耳翹立在其中,偶爾抖動,絨毛明顯。霧靄藍的眼睛如同初曦天色,和黑眸並存,讓他標致、漂亮的臉更加引人注意。

皇帝猜錯了他的年齡,把他看作是任君采擷的年輕人,在吞咽唾液後,柔聲回答:“你叫我什麼都行呀,叔叔,哥哥……都可以。”

蘇鶴亭說:“大叔,叫大叔吧,哥哥怪不合適的,我倆差輩分呢。”

皇帝被他的白裙子迷得神魂顛倒,哪管他說什麼,胡亂應了,催促著旁邊的侍者倒酒。那侍者俯身從冰桶裡提起酒瓶,姿勢僵硬,跟蘇鶴亭目光對了個正著。

我操!

兩個人同時震驚。

蝰蛇擰壞了瓶口,酒水“噗”地噴出來,呲了皇帝一臉。他愕然地說:“你他媽——你他媽還有這種愛好?”

蘇鶴亭道:“你管我!”

皇帝沒防備,被冰涼的酒水噴了滿臉。他拍打著扶手,嚷道:“乾什麼?!”

銀虎斑說:“入侵者!”

皇帝終於意識到不對,卻被蝰蛇拽著領口提起了半身。蝰蛇用槍頂著他的腦門,朝四周喊:“哪個敢給老子動?!”

沿牆的槍口齊刷刷對準他。

蝰蛇把皇帝頂在身前,語氣凶悍,抬腳把桌子踹翻,吼道:“阿秀哎?人給我交出來,不然老子一槍崩了他!”

——他竟然也是來找阿秀的!

蘇鶴亭靜觀其變,把手舉了起來,順便踹了腳銀虎斑,用不害怕的語氣說:“這就是你找的入侵者?嚇死我了。”

蝰蛇沒見動靜,想朝天花板開一槍作為警告。但他失策了,這房間裡的保鏢不是他常見的那種飯桶,他剛把手舉起來,就有人對他開了槍,並且精準地打中了他的手。蝰蛇痛叫一聲,槍掉落在地。

銀虎斑瞅準時機,立刻暴起,把蝰蛇兩拳擊退。蝰蛇踉蹌後退,提起倒在一旁的冰桶,揮向銀虎斑。

皇帝癱在地上直喘氣,喊道:“殺了他!”

蘇鶴亭問:“你就沒準備點彆的?”

蝰蛇說:“老子炸了他們!”

他音落,冰桶“轟——”的一聲炸開。

銀虎斑沒曾想冰桶裡還藏有玄機,他抱頭滾地,躲避後當即拔槍。

一時間房間內槍聲亂響,子彈飛射。沙發邊的獸化拚接人擠作一團,大聲尖叫。

銀虎斑說:“保護老板!”

蝰蛇扯開西裝外套,裡麵貼滿了燃燒劑和微型炸彈。他已然豁出去了,對著那些槍口說:“有種,來,往老子這兒打,一起死啊!”

傻子!

他身上係了炸彈,可腦袋沒有,這樣大剌剌地晾在槍口前,就是給人爆頭的。

果然,銀虎斑的準星都對上了蝰蛇的眉心,他剛準備射擊,豈料身後一聲槍響,頂部的巨大吊燈頓時墜落,砸了下來。

銀虎斑隨即色變,失聲喊道:“老板!”

“轟——!”

奢華的吊燈爆濺,玻璃粉碎,炸向周圍。皇帝苦不堪言,在玻璃碎片裡拖著肥碩的身軀,被一隻腳踩在了地毯上。

蘇鶴亭槍口向下,對著皇帝的手臂開了一槍。

皇帝大叫。

蘇鶴亭說:“蝰蛇,你怎麼沒學會啊。”

音落,他就一槍打中了皇帝的耳朵。血水登時迸濺,全場一片死寂,隻有皇帝的慘叫。

蝰蛇沒敢對皇帝開槍,因為他知道這是大老板,也知道這裡是交易場。他要是殺了皇帝,就再也走不出去了,所以隻敢挾持皇帝嚇唬銀虎斑等人。

但是蘇鶴亭不同。

蝰蛇想起那噩夢般的一幕,衛知新的身影和皇帝重疊,讓他兩腿發軟,勉強擠出聲音,求道:“彆!阿秀還沒……”

蘇鶴亭率先抬手,先一槍崩掉了正在瞄準的保鏢,接著翻滾,借著沙發的遮擋,說:“你這什麼槍?太難用了!”

子彈“嘭”聲擊在沙發上。

蘇鶴亭靜待了幾秒,再一翻滾,碾過滿地的玻璃碎碴,兩槍打爆了屋內的另一個吊燈。隻聽“嘩啦”巨響,房間內暗下去,隻剩窗外的廣告燈光。

蝰蛇沒挑好動手的時間,現在腹背受敵。

蘇鶴亭豎起耳朵,聽保鏢挪動的腳步聲,又一槍打倒一個,說:“堵住門!”

門外都是保鏢,消息幾秒就能傳遍交易場,皇帝身份不同於衛知新,交易場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到時候內外全是人,他們就真的插翅難逃了。

蝰蛇扯過桌布,幾下把手纏住,說:“行!”

銀虎斑道:“大小姐,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衝著君主的麵子——”

蘇鶴亭聞聲開槍,一發子彈打爆了銀虎斑跟前的沙發套。他估摸著彈匣內的子彈不夠用,便掀起裙擺,摸到了作戰匕首。

匕首貼著腿側無聲滑出,刃口鋒利。

銀虎斑也在聽聲音,他一邊勸降,一邊靠近。沙發背後漆黑,但他聽見了裙子布料摩擦的聲音,抬手就射。

“嘭!”

槍口被頂向斜上麵,子彈擊中玻璃窗。

銀虎斑心道不妙,鼻梁就一陣劇痛,被蘇鶴亭一拳擊翻在地。他反應很快,幾乎是立刻翻滾,堪堪躲過蘇鶴亭釘下來的匕首。

蘇鶴亭抬肘朝在銀虎斑的耳朵猛擊,銀虎斑沒忍住,喊了聲痛。他這隻耳朵裡戴著入耳式通話器,被打得滿耳鮮血。

銀虎斑來不及捂耳朵,忍痛又滾了一圈,□□已經被蘇鶴亭踢飛。他抄起跟前沒開封的酒瓶,砸向蘇鶴亭。

酒瓶碎開,濃烈的酒水濺了蘇鶴亭半身。他拽起銀虎斑的後領,先把銀虎斑的頭撞向象牙桌,讓銀虎斑兩眼抹黑。

銀虎斑耳內通話器碎了,乾擾到他的處理器,又因為藥癮的時間快到了,竟然哆嗦了起來。

蘇鶴亭問:“你知道阿秀在哪兒?”

銀虎斑說:“我不知道!”

蘇鶴亭提起銀虎斑的頭,把他向玻璃碎片摁了下去。

銀虎斑麵部蹭在玻璃碎片上,頓時破音:“住手!!!”

蘇鶴亭說:“現在知道了嗎?”

銀虎斑道:“在警長那裡!老板把他送給警長了!”

蘇鶴亭問:“誰?”

銀虎斑痛不欲生,聲音顫抖:“刑天的……刑天的監察警長……姓錢的那個……”

他藥癮發作,抖得很厲害,人越發狼狽,全然沒有剛才的神氣,短短幾分鐘內,就開始涕泗橫流。

蘇鶴亭說:“你記得‘秦’,也還記得‘阿七’。”

銀虎斑道:“我記得、記得秦……但是我不記得阿七……”

蘇鶴亭說:“你今天從00079號房間抱走的那具屍體,就叫阿七。”

說罷,他把銀虎斑扔回地上,起身拽起皇帝。

皇帝滿臉是血,啼哭不止,他見蘇鶴亭靠近,慌忙喊道:“我記得!我記得阿七……”

他不過是死到臨頭,隨便討好蘇鶴亭。他強占的拚接人和幸存者不計其數,哪記得什麼阿七阿八。況且他一直住在最高層,自稱為“皇帝”,從不把地下樓層的生命看作是跟自己同樣的人。

8樓警笛長鳴,腳步聲重疊。蝰蛇守著門,窺探到烏泱泱的人頭,說:“門兒!好多人!”

蘇鶴亭道:“把皇帝提上。”

蝰蛇抿唇,臉上表情悲憤交加,說:“你要衝出去?謝謝,我沒想到你會——”

蘇鶴亭卸掉彈匣,數子彈,道:“你想屁呢,你自己衝吧。”

蝰蛇說:“那你乾什麼?!”

門忽地炸了,兩個人話都來不及說,先抱頭躲藏。門碎屑亂飛,蝰蛇聞到了燃燒彈的味道,他連滾帶爬,到了皇帝身邊,像抱救命稻草一般,把皇帝的半身抬起來,對門口喊:“人在老子手上——”

“嘭!”

他話沒說完,皇帝的頭就爆了。

蝰蛇淋了滿頭滿臉的血,呆在原地,隨即愕然道:“你們他媽的!”

“入侵者是恐|怖|分子,”門口的保鏢對通導器說,“他們殺了秦老板。”

蘇鶴亭也愣了,問:“你把他舉起來乾嗎?!”

蝰蛇道:“……我沒想到他們膽子這麼大,竟然敢黑吃黑。”

皇帝的身體癱在地上,血流如注。

蘇鶴亭心道:遇上狠茬了,那錢警長搞不好早就想做掉皇帝了。

根據秦的話,皇帝和警長共同操作地下色情行業,比起平分利益,當然是一個人做大更爽。

他把彈匣裝回去,說:“這下完了,你硬著頭皮衝吧!”

蝰蛇道:“不行!老子還沒找到阿秀!”

門口突然燃起來,沒有了皇帝做人質,對方肆無忌憚。蘇鶴亭埋頭,隻聽一陣激烈的槍響,子彈貼著腦袋“嗖”地經過。他很冷靜,考慮起破窗一躍的可能性。

前方滾進炸彈,蝰蛇怕燃到自己身上的燃燒劑,一個閃身,趴到了沙發後麵。緊接著,火浪怒掀,屋內陳設具碎。

同一時間,蘇鶴亭身後的玻璃窗也轟然破碎。樓下廣場的噴泉正好噴射,五光十色的燈光和人造星空暫時交錯,十字星閃爍在他的餘光裡。

“轟——!”

謝枕書破窗而入,用西裝外套蓋住蘇鶴亭,讓貓撞在自己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