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獨自(1 / 2)

準點狙擊 唐酒卿 8364 字 1個月前

2163年年初, 天下起暴雪,世界像是一張已經爛掉的席子,無法再抵禦凜凜朔風。南線聯盟的幸存者寥寥無幾, 他們追隨著謝枕書的腳步, 在廢墟中流浪。

去年年中, 統帥在包圍中自殺,天賜教想要重組軍隊,可是戰爭武器的數量遠超想象。現在,南線城區早已變作一片斷壁殘垣,大家都活在被殺戮武器統治的恐懼下。

實驗人員在一次傲因突襲的洪潮裡跑掉了,留下助手跟著謝枕書。助手也想跑,可如今根本沒有地方是安全的。這些戰爭武器很狡猾,它們先是捕捉北線的飛行器來改造自己,再靠著飛行器的探測係統捕殺人類,這讓人們無處遁形。沒多久, 還徘徊在南線聯盟境內的幸存者紛紛逃向城區,尋求山之神的庇護。

但是很快,對機械著迷的傲因盯上了燭陰,它們像一群趕不走的蠅蟲, 在長達數月的圍攻中, 拆掉了燭陰的頭部零件,導致燭陰無法再正常啟動。

為了生存, 謝枕書放棄燭陰, 帶著剩餘的幸存者離開了。他們開始向北,原本打算橫穿邊境密林, 可是這條路線上的夜行遊女太多, 隻好改道來青花魚港。

根據可靠消息, 青花魚港還有一艘船保存完好,他們可以從這裡渡海,到北線的停泊區去。

助手打開保溫杯,從裡麵倒出熱水。他不敢先喝,換了乾淨的一次性紙杯,把水遞向謝枕書,說:“長官,喝點吧。”

一年多的時光,謝枕書更白了。長期不見日光使他看起來如同夜間誕生的玉雕,坐著不動時,顯得很困倦。可他隻要稍微抬一抬眸,眼神就如同帳外冷風,從不為誰而停留,仿佛一直待在離人極遠的地方。

他道:“謝謝。”

助手忙說“不客氣”,他把背包收拾好,謹慎地塞到了自己兩腿間,這樣即便睡著了,彆人也無法碰他的背包。他裹緊不合身的軍大衣,說:“長官,咱們已經走到青花魚港的範圍內了,是不是馬上就能看到船?”

謝枕書“嗯”了一下,算作回答。

他們離開時,從實驗室裡帶走了連接需要的設備。白天,謝枕書要帶著幸存者在大雪裡前行,晚上,他要操控厭光帶人守夜。幾個月下來,是神也要露出幾分疲態。

助手不再吭聲,抱著保溫杯喝起熱水。側旁架著個簡單的電爐,大家都圍坐在這裡。不消片刻,一位天賜教信徒合起神書,開始向謝枕書祈禱。

大夥兒對此習以為常,甚至跟著低聲誦讀神書教義,隻有謝枕書神情淡淡,垂著眼眸,置若罔聞。

今天雪下得太大,他們停下前進的步伐,都擠在帳篷裡等待雪停。謝枕書小睡須臾,再清醒時,天已經黑透了。

助手說:“這雪怎麼還不停了,照這麼下下去,會堵住路的。”

教徒虔誠地說:“有神明在這裡,你我必定順利到達。不要怕,不要慌張。來,跟我一起,向神……”

他蓬頭垢麵,因為幾次遇險,認識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便把謝枕書視若神明,在祈禱一事上格外狂熱,甚至有些瘋癲了。

謝枕書不理會他們,掰開自己乾硬的麵包,吃了一點。

大概九點左右,帳外風聲漸小,助手湊到門口,想看一看情況。他戴上從屍體上扒下的夜用裝備,眯著一隻眼睛,邊看邊說:“這雪都積到人大腿的位置了。”

其他人趴到助手邊上,七嘴八舌地問:“咱們停邊上的車怎麼樣了?厭光呢?厭光凍住沒有?物資有沒有事啊?”

助手說:“挺好的,都挺好的!離這麼近,真有什麼事我們都能聽見動靜……誒!我看遠處有燈光啊。”

遠處,有兩道燈光似車燈,在雪地間晃悠悠地行駛。

助手突然說:“熄火關燈,快!”

幸存者們動作迅速地把電爐關掉,畏縮地擠在一起,在黑暗中不敢講話。

這天寒地凍的,哪有人半夜趕路,多半是在此遊蕩的戰爭武器。因為傲因的善變,現在除了夜行遊女,大家很難再分辨出其他戰爭武器是誰。

助手看不清它的全貌,隻覺得它似車非車,燈還是猩紅色的。待它又靠近些許,看得出它似乎受了傷,一瘸一拐。

隻要不是傲因就好,傲因有探測係統,能發現人類的位置,其他戰爭武器就不一定了,它們多數聽從傲因的指令,或者隻能探測武器裝備。

助手不敢繼續窺探,怕夜用裝備暴露自己。他屏息靜氣,和其他人靠在一起,聽那跛腳怪物越靠越近。教徒緊緊抱著神書,閉眼默念著什麼。約摸兩分鐘,怪物經過了他們。

一人說:“走了。”

助手鬆出口氣,道:“聽聲音重量不小,就是不知道它在乾嗎,要去哪兒,明天路上千萬彆遇到。”

教徒道:“有神明在,它奈何不了我們,就算遇到也——”

帳篷頂部忽然矮了幾分,隻聽幾聲尖銳的鳴叫,整個帳篷都被壓歪了。

助手說:“它沒走,要塌了!”

一行人拽起自己的背包,爭先恐後地衝向門。帳篷“轟”的一聲,塌在雪地上,幾個還沒有跑出來的幸存者被壓在了底下,放聲大哭。

教徒掄起神書,砸在其中一個的頭上,發狠似的說:“不許哭喊!”

喊聲會引來更多的怪物。

助手奔向車的位置,雪已經埋到了他的腿根處,他得去幫長官打開連接設備。

眾人終於瞧見了這怪物的全貌,竟是隻體貌怪異的鳥。這鳥有九顆金屬腦袋,脖頸粗壯,晃動時如同亂舞的蛇。

教徒慌忙後退,凶鳥卻先一步咬住了他的腰部,將他猛地甩了起來。教徒哪還記得自己剛才對彆人的告誡,聲音撕心裂肺:“救命,救命——!”

“嘭!”

謝枕書射出一槍,子彈擊中凶鳥的頭部,讓它鬆開了口。

教徒摔進雪中,又立刻爬起來,朝著車的方向狼狽狂奔,其餘幾個人也緊隨其後。

謝枕書扣動扳機,又開一槍。凶鳥被打的頭部歪斜,發出吃痛般的鳴叫。這場景十分違和,它本是機械身,不應該怕痛。

凶鳥垂下被打的頭,張開口,做出想要嘔吐的動作。它撲騰著鐵翼,再一次發出鳴叫。

謝枕書迅速後退,上了車。助手已經打開了設備,對他說:“長官,厭光可能——”

“嘭!”

凶鳥連跑帶撞,用頭砸著車門和車窗。助手在爆濺的玻璃碎片中抱緊頭部,把設備護在身下,說:“可能有些遲鈍!您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