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黑豹(2 / 2)

準點狙擊 唐酒卿 7286 字 2個月前

腕表上的時間還沒有到零點,但是大廳外的天已經黑了,雨不知何時下起來。在一片黑白色中,小醜像個滑稽的顏料罐。他看到謝枕書,露出浮誇的表情,大喊道:“你在呀,我正找你呢!檢查員先生,監測員先生,你在乾嗎?啊……你在給7-006打電話。”

大廳開始變形,除了謝枕書,所有人都被拉長了。他們垂著無力支撐的頸部,把頭拖到了地上。可是所有人還在工作,像是對這變形的一切毫無知覺。那麵玻璃牆逐漸升高,拉出個半圓,把大家都罩在裡麵。

小醜拉開門,走進來。他磕了磕鞋上的泥,還夾著那晚的公文包,說:“沒打通吧?也是,哪有那麼容易呢。”

玨的電話也斷了,謝枕書道:“你擾亂了劇情。”

小醜偷笑,說:“是啊,是啊!我擾亂了劇情,但這得益於你,是你讓我想到如何參與劇情,打電話可真方便。”

謝枕書道:“你用電話告訴晏君尋真相,是想讓他死嗎?”

小醜莫名其妙,兀自捧腹大笑,舉止很不像人。他笑到跺腳,臉上的妝更加糊了,說:“這話說得太可怕了,人又不是我殺的,我隻是計劃執行中的一環而已。我早說過了,這裡歸我們管。你瞧啊,這裡已經褪色了,沒有了阿爾忒彌斯,14區撐不了幾次循環了!你覺得我是壞人,可我很委屈,我其實是個好人,一個不求回報的好人。”

他推著嘴角,努力讓笑容燦爛起來,聲音越發癲狂。

“你在找7-006是不是?不要狡辯,我就知道!嘖嘖嘖,一個南線人不遠萬裡,進入這裡,就為了找一隻臭貓,我好感動,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你應該感謝我,先生,我做這一切也是為了你。你有沒有想過,如果14區徹底崩塌了,7-006會怎麼樣?哎呀,哎呀!他會完蛋呀!”

謝枕書說:“撒謊。”

小醜歪頭,敲了下腦袋,故作可愛:“人家忘記了,人類就愛嘴硬。我猜暴君從沒有告訴過你,狩獵終止的時間,就是7-006的死亡時間——晏君尋和7-006隻能活一個喲。”

雨瘋狂地拍打著玻璃,黑色湧沒監|禁|所。謝枕書心跳很快,他握著那個聽筒,像是握著連接自己和蘇鶴亭的線。

小醜說:“暴君說的話你全信啊?你可真單純。所以我說什麼來著?我才是個好人,我是為了挽救14區來的。先生,隻要我們殺掉晏君尋,從他腦袋裡拿走芯片,把它交給偉大的阿波羅,7-006就不會死。

他走近謝枕書,從公文包裡掏出個小玻璃瓶,把瓶子舉高謝枕書麵前。那瓶子裡臥著隻小小的黑貓,尾巴搭在身上,正蜷作一團酣睡。

小醜極具誘惑力地說:“這是送給你的一件小禮物,你可以把它當作是7-006的生命顯示。看,他正沉浸在夢裡,對這場遊戲的殘酷一無所知……我們應該拯救他,讓他安全地離開這裡。”

謝枕書的側臉幾乎浸在了黑暗中,他看著那瓶子,仿佛是被惡魔蠱惑的神明,透出墮落的意圖。

小醜把瓶子輕輕擱到桌麵上,瓶內的黑貓翻露肚皮,還在睡覺。小醜不由得放低聲音:“意識連接是沒有儘頭的,阿爾忒彌斯不尊重任何人,它隨意刪改他的記憶,還把他關在盒子裡。你知道嗎?他活著也許正是因為在等你。現在你來了,我們相遇了,你不必再跟暴君做交易。”

他的眼睛裡閃動著惡毒的光芒,為今晚的表演而興奮,在講到這裡的時候,都快要忍不住停下稱讚一番自己的欲望。

小醜說:“這一切很好解決,你回到現實裡去,找到暴君,殺了他,我們就沒有麻煩啦。”

他期待地望著謝枕書,謝枕書拿走了瓶子,道:“謝謝。”

小醜沒懂他的意思,說:“什麼?哦,不用謝謝,這就是件小禮物。”

謝枕書眼神冷峻,低聲說:“殺暴君要下線,殺你好像不用。抱歉,再次謝謝你的禮物。”

嘭——!

他用聽筒襲擊了小醜,把小醜砸翻在桌麵上。

桌子因為變形而翻倒,小醜跌在地上,公文包也摔了出去。他撥開遮擋眼睛的頭發,惱羞成怒,聲音陡尖:“騙子!我就知道,人類都是狡猾的騙子!你休想找到那隻臭貓,他媽的,你永遠彆想找到他!”

大廳發出“吱呀”的叫聲,空間迅速縮小,像是被人捏癟了。周圍的工作人員被越拉越長,他們癱在地上,在尖叫聲中逐漸分裂,終於,一隻新鮮的夜行遊女從皮囊裡擠出了頭。

“回……”它嘴唇翕動,模糊的聲音從腹腔裡傳出,“回家……”

暴雨如注,大廳徹底陷入黑暗。光桐區悄然坍塌了一半,那些黑白建築無聲地消失,變成灰塵般的數據,飄散在夜中。

淩晨三點。

謝枕書走出監|禁|所,在崩壞世界的街道上找到一處電話亭。他拿起聽筒,撥了出去。這次很快被接聽了。

蘇鶴亭說:“喂?”

謝枕書道:“是我。”

他眼前的一切都變成黑白色,包括他自己,隻有血還是紅的。紅色順著他的下顎線,滴在電話上。

蘇鶴亭說:“又來陪聊嗎?”

長官回:“嗯。”

蘇鶴亭調侃道:“今晚也需要我自我介紹嗎?”

謝枕書通過玻璃,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紅色幾乎浸透了他的襯衫,血滴得到處都是,他輕輕擦了一下,可惜擦過的地方還是紅色的。

他說:“要。”

蘇鶴亭便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紹,這個過程裡,謝枕書一直很安靜。他等蘇鶴亭說完,道:“你忘記說年齡了。”

像是證明什麼,又像是回答什麼。

長官說:“我知道,蘇鶴亭今年22歲了。”